那双平底绣花鞋,其中一只鞋面上绣了朵淡粉色的海棠花,另一只鞋面上则是一只冰蓝色的蝴蝶。
扶苏道人眯着眼睛随着那双绣花鞋往上看——
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一袭水绿色的长裙,她长发如瀑,挽了个飞仙髻,鬓边赫然簪上一枝娇艳的海棠花。
扶苏道人看得几乎呆住了,疑惑自己是不是也如太老夫人一般做梦了。
“绿波……绿波……”扶苏道人不确定地唤着伊人的名字。
然后少女闻言却未应答,那一双仿若小鹿般湿漉漉又十分灵动的眼睛却直直望着他。
扶苏道人一声苦笑,自言自语道:“终究是我自己自欺欺人罢了,绿波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依旧倚靠在那株两人从昆仑山灵脉处移栽回来的海棠树下,目光去不再去看身旁那“人”,而是举起酒壶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
夏至深夜,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酒水摇晃酒埕子的声音便是蝉鸣的叫声。
那烈酒一口接着一口下肚,身体逐渐燥热了起来,可扶苏道人的心却仿若被丢到了雪峰之顶,几乎冻僵。他下意识收拢自己的衣裳想让自己暖和一些,可身体冷了能多添一件衣裳,心若冷了,又如何给心添衣呢!
“绿波……绿波……你可知晓当年师兄好后悔叮嘱你不要动,若是当年任由你忍不住惊动了那只冰蓝蝶,或许你我二人就能在这株海棠树上多待上一甲子时间,这样你对我的感情会不会深一些……这样你就不会与那逍遥在一块,而抛弃了我对不对?!”
扶苏道人原本没指望有人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但在这时却有一个清脆的女声问他:“你真的是这么觉得,如果当年你们真的在那株海棠树上多待上一甲子时间,绿波便不会再后来离开你?”
“你是谁?”扶苏道人身子一僵,早已喝的酩酊大醉的他神志都有些不太清晰,他眯起朦胧的醉眼想要努力去看清那同他说话的女子,可无论如何,扶苏道人都看不住真切,他只看到站在他身前的少女死死攒紧的眉头。
既然看不清,扶苏道人也就放弃了。
他苦苦一笑,反问那人:“难道不是吗?”
“确实不是。”少女回答她。
“那你说,绿波她为何要抛弃我,与那逍遥一起逍遥快活。”扶苏道人又饮下一口酒,嘴角轻扯,有些嘲讽道:“比资质,我扶苏这昆仑一众修真门派中,少有的天灵根,他逍遥拿什么与我比?若要说比相貌,那逍遥相貌平平,同我更加没法比!你说说,绿波究竟看上那逍遥什么了?”
更何况他们师兄妹二人青梅竹马,自小一块长大,除了闭关,绿波从未离开他身边。
他就不明白了,难道就是因为他们二人在那禁制中同生同死过一回,绿波便心悦他了!
这件事情,是这些年来扶苏道人一直想不通,弄不明白的事情。
他追问那人:“你告诉我,究竟绿波她当年为何就瞧上那逍遥了。”
可等他话音落下之后,周围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静得仿佛方才只是他自己一人自言自语似的。
又等了半刻钟,扶苏道人依旧没有等到答案,他有些不耐烦了。
举着酒埕子,又是饮下一口。
恰巧他这时正好瞧见那挂在苍穹上的一轮玉盘。
释放淡白色月华的月光显得十分苍白,似是正担忧地看着他。
扶苏道人吃吃一笑,对着那轮白色玉盘举起酒埕子,“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三人呢,看来方才回答他的应该是他的影子吧!
得出这个结论,扶苏道人打了一个酒嗝又说:“影子,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来告诉我,绿波她当年为何就瞧上那逍遥了。”
“逍遥他——待我很好。”沉默了许久的女声终于开口。
可早已醉得神志都不太清楚的扶苏道人并未听清那女声说了“我”字,他只是苦笑反问:“难道我这些年如此掏心掏肺的待她,还不够好吗?”
“不,并不是的。”女声很快否认。“师兄你待绿波自是极好……你的好就像那涓涓的细流,细腻又温柔,逍遥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可这并不是绿波想要的。”
这一刻他忽然糊涂了,他明明才是最了解绿波的人,可到如今,他给的却不是绿波想要的,“那你告诉我,绿波她想要什么?”扶苏道人不解地问。
“绿波她想要的是在禁制中,与逍遥一块的那种同生共死的相爱,并不是师兄你给的这种细水长流。”
“呵呵。”扶苏道人仿佛听到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忽然将手上的九埕子随意扔在一旁,任那只圆滚滚的九埕子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涓涓地流出里面醇香的酒液。这酒液的味道顿时弥漫在整个空气中,令人诧异的,居然是海棠花蜜的味道。
少女静静地看着扶苏道人捧腹大笑着,然而她紧蹙的眉头更是紧紧蹙着,形成一个“川”字。
“她不喜欢细水长流,她喜欢轰轰烈烈的……原来我这些年输就输在这里。”扶苏使劲笑着,就连他眼角何时湿润,他都忽然不觉。“绿波,枉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你的……原来这些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原来我从未了解过你……”
“师兄,对不起。”少女愧疚抱歉。
“对不起……我居然听到绿波向我说了对不起……看来,真是我幻听了。”扶苏道人终于停止了笑容,他忽然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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