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躺在那里,出着均匀浅缓的呼吸声,一切都是如此鲜活,很难想象她只是一个魂体。
“你是清除者,为什么还要呼吸?连睡觉都没忘记呼吸。”杨成林轻轻地说道,脑海里却忆起了一个久远模糊的身影。
虽然杨成林看起来才二十多岁,但其实他已有一百多了。要回忆起一百多年前尘封的记忆,他本以为会很难,但真正回忆起来,那模糊的身影竟然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昨天就见过般。
那还是他刚刚当上人间界引导者的第一年,那年他好像才十几岁?具体的记不清了,反正是少年时期的事了。
杨成林在当上引导者接待的第一个清除者并不是从传送阵过来的。
那时候的清梨市还只是清梨镇,天气也不是这般的炎热,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洒在身上很是舒服,当时的杨成林就是蹲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呆的。
只是层层树叶间洒下的暖阳并没有温暖他的心。
就是在那样一个氛围里,原本紧闭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爽朗的女声就响了起来:“杨老头!姑奶奶我回来啦!”
听到声音,杨成林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那是一个穿着不伦不类的女人,不,女清除者。他只看了一眼就没兴趣的继续对着面前的一亩三分地着呆。
“杨老头?老杨头?人呢?”说话的女人疑惑着,脚步没停。
很快,杨成林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靴,爽朗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小布丁,你爷爷呢?”
说谁小布丁呢?杨成林没理这家伙,连头都没抬。
“嘿,还不理人啊!”说着女人就蹲下来伸出手摸摸杨成林软软的头。
杨成林烦躁地打开那只作恶的手,脸也扭向一侧,两个眼眶憋得通红,两腮气鼓鼓的。
女人见此就懂了,心里微微叹息,看着这个忍着不哭的少年重又伸出手抚向他的额头。杨成林余光看见那女人的动作想要阻止,可身体就突然软趴趴的没了力气,那只手就如愿地抚上了杨成林的额头。
明明是冰凉的手,但触上他的肌肤时竟然带着温热,那热度稍纵即逝,但热度让他所有的憋屈溶解,让所有的坚强崩塌。
突然的杨成林就憋不住了,眉毛皱成一团,两只鹿眼里盛满了水光,可他不想哭,也不能哭,爷爷说过男人是没有眼泪的。
“哭吧,有什么事哭出来就舒服了。”女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却温柔轻缓了许多。
她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眼泪就那样不成器地掉下来,杨成林伸手去抹,却越抹越多,最后泪水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了。
看到这样的少年,女人的心都要化了,她伸手搂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一个冰冷没有温度的怀抱此时却填满了杨成林的整颗心,在那样轻抚的拍打下,他扑到她壮观的胸口大哭起来,把所有的憋屈,气愤,伤心,思念都哭出来。
可是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他竟然还想到:真软。
就这样,杨成林大哭了十来分钟才安静下来,期间女人就一直那样搂着他,阳光温暖地洒下光斑,整个天地间好像除了那细心裂肺的哭声就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安静下来的少年马上离开了那个怀抱,虽然那怀抱很舒服,很……软。他蹲在那里,脸上重新挂上严肃的,老成持重的表情,虽然通红的快要滴血的脸颊,和犹带泪花的鹿眼出卖了他。
在女人轻缓的问话中杨成林说出了他哭泣的原因。
老杨头也就是杨成林的爷爷,上一任人间界引导者,失踪了。
两天前,老杨头将杨成林叫到跟前,和他谈了许多,隐隐地竟有交代后事的感觉,杨成林觉得不安,反复问着自己唯一的亲人,问道:“爷爷,你是要离开成林了么?”
那时的老杨头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杨成林的眼里盛满了复杂,那时的杨成林看不明白,现在想来,那时爷爷眼里分明是不舍与无奈。
对杨成林的不舍,对生命的无奈。
那晚上忐忑不安的杨成林赖在爷爷的房里不肯走,紧紧抱着他,心里了誓不能睡觉要看着爷爷。
可那晚自己真的好困,为什么那么困,他就紧紧抓着爷爷的衣角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阳光照到眼皮上他才醒来,可醒来后爷爷就不见了踪影,杨成林把家里找了个遍也只找到爷爷留下的纸条,大意就是爷爷云游去了,成林你以后就是人间界引导者了。
杨成林抓着纸条冲出去,在清梨镇找起来,他问了每一个他见到的人,他走过了清梨镇每一寸的土地。可没人知道杨老头的去向更是没人见到他。
两天的时间,杨成林就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找了两天,直到这天上午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
即使假装得再坚强,再成熟可他也还只是个少年,或者说是个孩子。他隐隐得知道自己永远也见不到爷爷了。
说完这些杨成林有恢复了沉默,他呆呆地看着前方,陷入了对自己爷爷的思念。
女人听完便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知道了老杨头的用意。她深深看了一眼杨成林还带着稚气的脸,然后抬步进来老杨头的房间。
十年前她来到这个位面时就是从这个屋子里传送过来的,之后还在这里住过几天,对于这房子的布局她自然是清楚的。记得那时杨成林才几岁,站起来才有她的膝盖高,白白的软软的,就像生前她吃过的布丁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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