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突然的一声着实让月大惊,警惕地四处张望,哪里有见其他人?威帝也正疑惑。忽然祈心楼中狂风大作,月只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这风却略过他直接朝威帝袭去。威帝后退一步,大手一挥,一道金光便将他和月护在其中。狂风包裹着这层光罩,并不能伤害到他们二人,倒是将祈心楼中搅了个满地狼藉。
威帝感觉到了狂风中不寻常的气息,自是冷笑,怒喝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在轩辕宫中兴风作浪,还不速速现出原形!”只见他右手捻出法诀,喝道:“驱魔!”霎时掌中迸出万道金光,直刺得月眼疼。狂风立刻止住,一股青烟汇聚,凝成了一个中年妇人的身形。
“碧水黎,好久不见!”妇人咬牙切齿道。
月看着眼前这个妇人,只见她一身靛青色的宽大锦袍,足蹬皂靴,手执一把小巧的银扇,长发梳起,戴血枭冠,俨然一副男子的打扮;瘦长的脸上未施脂粉,面白如玉仿佛吹弹可破,抿着一张薄唇,一副坚毅的模样,杏眼微瞪,眼神中竟是与一般女子不相符的凌厉。月怔住了,这妇人的容貌竟与慕颜萧所赠画像上的模样别无二致!可是,凌鸢珍后慕颜笛不是已经死了么?那她又是谁?为什么还是一副魔族的穿扮?这血枭是魔族凶禽,这妇人却将血枭冠戴于头顶,足见她在魔界中地位之高,难道……?
威帝也很诧异,颤抖着说道:“你……真的是你么?慕颜,慕颜笛?”月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晴天霹雳,差点摔倒。
青衣妇人冷笑:“慕颜笛?慕颜笛已经死了。孤的名字,叫辛夷!”威帝惊道:“魔皇辛夷?慕颜笛,你怎么堕入了魔道?”“辛夷”冷笑:“这话,得问你!”威帝一笑:“承认你是慕颜笛了?”慕颜笛一愣,冷哼,言语中满是不屑:“孤不屑与你做这口舌之争。当年你喜新厌旧、薄情寡义,最后不光废去孤的后位,还害了孤的性命。如今,还要杀孤唯一的儿子,碧水黎,你良心何在?被狗吃了么!”威帝怒道:“放肆!就算夫妻情分不再,你我仍有君臣之分!”慕颜笛道:“君臣?你要害孤的儿子,还要摆出这幅道貌岸然的嘴脸!自从章武朝覆灭以来,神界的地位早已一去不复返,六界皇者如今平起平坐,神皇的至尊地位也名存实亡,何来君臣之说!更何况,”她把威帝上下扫了一眼,“你不配!”听了这话,威帝双眼微眯,眉头紧蹙,神色中满是不耐。慕颜笛扭向旁边已经呆滞的月,一步步走到了月的跟前,抬手想要抚摸月的脸颊,却被月一个激灵本能地躲开了。
看到月这个反应,慕颜笛很是惊讶,道:“月儿,是我,是母亲啊。月儿,我是母亲。”月一脸惊惶,一边向后退,口中支吾着。显然,十六纪未曾见过生母,骤然面对,难免惶然不知所措。慕颜笛见状心中苦涩,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月儿,是母后。你好好看看,是母后啊!”说着,她的身体迸射出万道金光,金光过后,慕颜笛已是另一幅妆容。那套男子一般的衣衫换成了华贵的神界帝后衣饰:足蹬步云履,绛红锦袍上绣金的凤纹流光溢彩,一头乌黑的秀发盘成十字髻,饰以紫金飞凤冠,额上一记梅花钿,薄粉敷面,淡扫蛾眉,丹唇点朱,越发显得妩媚动人,娇艳无比。却是让月怔在那里,眼前此人,仿佛是从画像上走出一般别无二致,无可置疑,她便是慕颜笛,凌鸢珍后慕颜笛。
月此时百感交集,眼中也泛起了泪光,颤抖着说:“母后?你,你是,母后?”慕颜笛点点头,说:“是,是母后。月儿,母后回来看你了。”一边说,一边想去抱住月,却被月挣脱。月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死也不回来看我一眼!你知不知道我这十六纪是怎么过过来的!朝堂之上我受群臣排挤,后宫之中我遭下人白眼,空有三皇子的名号,却什么都不是!既然你没死,你为什么不回来!”月知道自己这番话很过分,自从懂事以来遭到的诸番迫害,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磐石,可不想珍后这番回来,却终于还是让自己的心决堤,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把自己得委屈吼了出来。月满面泪痕,怕自己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想要转身跑开。慕颜笛也早已眼泪涟涟,见此连忙拽住月,用力拉回了他,紧紧地抱住了他,抱住了自己这个苦命的孩子。慕颜笛感觉到了月的颤抖,她的心也在抽搐,可是她也毫无办法。当年她遭人陷害,法力尽失,只能像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后来魂魄被一个神秘人控制,成了魔皇,尽管要和月骨肉分离,但是到底有了个念想,便听那神秘人的话,一直忍到如今才来见月。想到这里,慕颜笛心中更是苦闷,她轻轻地拍着月的背,口中哼唱着:
“皓兮明月,悬彼天穹。呜呜狼嚎,响于野中。骇兮小儿,瑟缩衾头。吾子安兮,母在子侧。呦呦母歌,为子驱阴。虽外风雨,屋烛可明。莫惊莫怕,启明将升。”
月轻轻地笑了,接着唱起:
“耀兮明月,立彼天外。呦呦母歌,静子于心。骇兮小儿,安乎枕衾。吾母安兮,子心已清。齁鼾声起,驱母之急。虽外风雨,屋烛可明。莫焦莫躁,启明将升。”
慕颜笛抚摸着月的脑袋,注视着威帝,嘴角划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月儿,休息一会吧,今晚,过往恩怨都将了结。”说完,纵身跃起。
威帝一惊,忙唤出缚龙索,准备捆住慕颜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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