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上,辽国使臣挞马长寿面含怒色,亢声道:“陛下,五年前贵我两国曾有约在先,吾国遣使喻示太原刘氏不得擅自攻伐中原。数年来,贵我两国止战,互市贸易,前年贵国使臣辛仲甫来我朝,我主又再次申明此约。如今贵国为何不守承诺,执意要攻打太原?”这达马长寿乃是辽皇身边亲信扈从,此番因为他是当年辽宋和约的经手人之一,便被萧后派来阻止宋国攻打太原。
他说的乃是宋太祖在世时,辽将耶律琮通与雄州守将孙全兴联络,宋辽两家议和,从此辽兵在河北沿线再无大规模入寇中原的举动,并派遣使臣要求太原刘氏不得擅自向中原挑衅开展,但辽国则视宋国攻打太原为威胁性的举动,每次都会派出数万兵马援救。
赵炅轻微地皱了皱眉头,未料到当年大兄与辽皇耶律贤之间的几句口信,虽未落到文字上面,辽国人还当了真。他不由得觉得这个面红耳赤地契丹人有些可笑,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的道理难道也不懂么,还来这里胡搅蛮缠。于是便傲然道:““河东逆命,所当问罪。若北朝不援,和约如旧,不然则战。”言罢欣然,颇觉此言有大兄当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威势。
得到的答复竟然如此强硬,挞马长寿不免有些气急败坏,怒道:“真是岂有此理,贵国向来自称礼仪之邦,怎能如此言而无信。若是贵国执意攻打,河东崎岖不便驱驰,吾朝铁骑数十万,河北诸路必有所报!”
赵炅未料想居然被一个蛮夷使臣当庭斥骂,不免动怒,脸色转寒。
陪侍在旁的枢密使曹彬见状,冷哼道:“朝廷自有数十万禁军枕戈待旦,你要战便战。”
挞马长寿只得怏怏退了下去,赵炅脸色仍然阴沉,问左右诸臣道:“众卿,这辽使所言可都已听清楚?若是朝廷禁军全力攻打太原,辽人自幽云出,侵扰河北,如何应对?”
因为接见辽国使臣动用了朝廷大礼,陈德与张美、刘延让等一班勋贵武臣都随侍在殿中,只是这伙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静立着,并不出声。
枢密使曹彬道:“陛下继承大统以来,国势蒸蒸日上,兵甲犀利,万民拥戴,讨伐河东势如破竹,若是辽人强行阻挡,便如螳臂当车一般,自取其死而已。”虽然没有献上什么应对计策,可赵炅却听得颇为入耳,点头微笑。
参知政事薛居正却道:“陛下,辽国乃是大国,铁骑数十万旦夕可至汴梁,昔年觊觎中原,数度入寇,所幸一再受挫之后,愿与我国息兵止战,河北诸路赖此稍得休息,若是烽烟再起,只怕战火连绵,国库为之匮乏,将士疲敝,百姓流离,生灵涂炭,愿陛下慎之!”他退回朝班之后,不经意地以眼角看了站在他上首的赵普一眼,但见丞相赵普虽然静立不动,但下颔微点,心中顿时一定。
见赵炅已经凝神思索,赵普亦出班谏道:“陛下,虽然举兵讨伐河东在所难免,但辽国亦需要好生安抚。否则,一旦如陛下所虑,若是两国结成仇敌,辽国侵扰河北,数十万铁骑来去如风,两国边境不下千里,我应之于东,则敌骑出没于西,我应之于西,则敌骑出没于东,朝廷大军疲于奔命,百姓无可休息。愿陛下慎之!”他虽然擅长察言观色迎合上意,但兵者乃国家大事,特别是和辽国这样的当世大国开战,一个不小心,便是改朝换代的后果,所以尽管忤逆了赵炅的心意,还是抓住一切机会劝谏。
赵普为相十数年,在朝廷遍布党羽门生故旧,他一站出来,朝臣们纷纷附和劝谏,唯有南唐投降过来的一干文臣,因为还未被北方官僚所接纳,只是满脸尴尬地站在文官队列中,既不好跟随,也不敢反对。
眼看赵炅脸色越来越寒,曹翰低声对旁边的潘美道:“杞人忧天,吾看契丹人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站出朝班秉道:“陛下,自我朝以来,与契丹交兵,屡战屡胜,已然使其胆寒。若是不然,我朝出兵攻打太原,契丹人派兵阻挡,沙场决胜便是,何必派出使臣过来,虚声恫吓?”
见皇帝脸色稍缓,赵普心中一紧,出列斥道:“曹将军休要夸口,你怎知辽人只是虚声恫吓?要知道军国大事,不容轻忽?”
曹翰冷笑道:“这个倒也不难,只须派出三五军汉,寻衅滋事,将那辽国使臣当街羞辱一番,若是辽人当真胆壮心雄,使臣被辱,必定对我国严加申斥,甚至在河北出兵挑衅,我国正好在攻打河东前了此后患。若是辽人只是虚声恫吓,那即便是使臣被辱,也只有忍气吞声,将来我国攻打河东,至多不过像从前那般,派遣数万偏师救援而已,绝不会悍然侵扰河北。”他是知道皇上心意要在太原之后转攻燕云十六州的,这羞辱使臣之计,乃是试探辽国的忍耐底线,若是辽国上下均无意与中原相争,那么在朝廷攻打太原自可从容行事,待河东战事完结,再将兵锋转而向东,说不定那时辽国的精锐大军还在上京未发。
众人一听都觉得匪夷所思,却又合乎情理,曹翰身旁的潘美更想到:“若是趁着辽人无意开战的机会夺得燕云十六州,河北诸路有了屏障,又何惧契丹铁骑纵横。”一边想,一边朝着赵炅探询过来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赵炅原本对曹翰这条妙计微微欣赏,便笑道:“如此甚好,具体行事,便有曹卿仔细安排。”他顿了一顿,又叮嘱道:“记得,不可失了吾朝的体面。”曹翰笑道:“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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