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见过大将军!”
与以往一样,在参见郑成功时,张煌言仍然恪守着其为大明臣子的本份,以下官自称,而不是“臣”,那神态虽然恭敬,但却不见丝毫媚上之意。
如果是在江北的清河书院之中,或许朱之喻会用“不亢不卑”的形容张煌言的态度,但此时这四字并未传至江南,毕竟他的那句“圣贤自有中正之道,不亢不卑,不骄不谄,何得如此也!”不过仅限于给朱明忠的信中,至多也就是在官员培训时,要求其做到“不亢不卑”。
“免礼,苍水委实太过客气了!”
如果说张煌言是不亢不卑的话,那么郑成功的语气中,虽看似亲近但总难免带着些疏远。
“不知苍水来见本王,可是有事相商?”
与其它人喜欢拐弯抹角的不同,郑成功喜欢直接直去,绝不会浪费时间与他人虚以委蛇的客套,这同样也是他原本欣赏朱明忠的原因——两人的性格都是如此,甚至在听说朱明忠于军中推行一些军务令,他也深以为然令军中笔吏不得用文字修葺战报。但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当不信任的种子已经种下之后,那粒种子只会越长越大。
就像对张煌言一样,郑成功从未曾信任过他。
“回王爷,下官冒昧求见,实为两件事,一为公一为私,下官知王爷素重公事,所以,便先说公事,若有不到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首先抱歉之后,张煌言便开口说道,
“这几天,下官听闻这城中士子皆言北伐!想来王爷亦有所耳闻。”
来了!
见张煌言提到北伐,郑成功默默的点下头,示意他说下去。
“这士子关心国家大事,实是大下之幸。不过因为北伐关系重大,若是操之不慎,当下大好局面极有可能功亏一篑,所以,下官以为,当下断不可轻言北伐!”
张煌言的话完全不在郑成功的意料之后,别说是郑成功,就是钱谦益也是诧异的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张苍水到底是何用意?
心里这么思索着,钱谦益看着张煌言并没有说话,而是一副静观其变的模样,倒是张煌言自己,偶尔会把余光投向这钱谦益,这位钱宗伯可是沉寂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看来,他必定是又得郑成功信任了!
有时候,官场上的很多事情都有其信号,就像现在郑成功让钱谦益一同见张煌言,无疑就是在向外界传递一个信号——他信任钱谦益。而深知官场的张煌言自然在第一时间体会到这个信息,自然会注意观察着钱谦益。
见其面露诧色,心底顿时“咯噔”一声,和他所料不差——郑延平看来是一定愿意北伐吧!
之所以会得出这一结论,是因为钱谦益的表情变化,对于刚得到大将军信任的他来说,势必会与大将军保持一致,而现在他脸上的诧色,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诧异完全是因为——他明白大将军的心思。
大将军不愿北伐,至少现在不愿北伐!
而在他们看来,他们势必觉得,他张煌言定会主张北伐,因为北伐与朱明忠最为有利!
“哦?苍水以为当下不宜轻易北伐,那又应该如何?”
郑成功不露声色的问道。
“巩固江南,待江南巩固之时,再商议北伐之事!”
尽管明知道,此次回南京,就是为了商讨大军下一步的行动,但在此之前,却需要加以沟通,而张煌言之所以不支持北伐,同样也有着他的个人想法。之所以会出乎意料,是因为在郑成功、钱谦益的看来,张煌言应该会千方百计的主张北伐,从而确保朱明忠的实力无损才对,可为何他却不主张北伐?
“这江南实为大明根本所在,若是根本不固,北伐自然是无根之萍,以下官看来,此时我军应该趁当下良机,夺福建、克广东、收湖广,夺四川……”
然后就是迎回圣驾了!
瞬间,郑成功便明白了张煌言的意思。
而钱谦益听着张煌言的建议,心底暗自冷笑着,那看似浑浊的眼睛中,在看着眼前这两位时,更是闪过些讽刺。
无论是郑成功也好,张煌言也罢,就是朱明忠,他们一个个嘴上都说着大忠大义,可是实际上,无不是各有心思,无不是各有私利。
郑成功不愿意北伐,是不想实力受损。
张煌言主张西讨,是为了迎回朝廷。
至于朱明忠主张北伐,不过只是为了借兵阻敌,保住自身基业。
仅此而已!
所谓的“忠”,不过都是私罢了。
即便是看似忠心耿耿的张煌言的西讨,他的迎回朝廷,未偿没有借朝廷制衡郑成功的意思?
顷刻之间,钱谦益的心底似乎平静了,已经年过八十年他,心知这官场上从来就没有纯粹之人,曾几何时,他还曾为朱明忠感觉可惜,可不过只是短短数月,这人心便变化如此。
人啊!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人皆有私啊!
随后,他们又说了什么,钱谦益根本就没用心去听,他不断的在心底反复权衡着,权衡着如何在这三人私心之中,为自身谋利,虽然已过八十,但他却不甘心就此沉寂,他并不致仕回到红豆山庄,他需要让天下人知道,他钱牧斋也是大明的“中兴之臣”。
“老师以为如何?”
有些分神的钱谦益听到郑成功的询问,连忙说道。
“少司马所言极是!”
在说出这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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