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山上四时如春,到了山下,却是百花凋零的时节。山下有山城。
苏籍着了一身月白色道袍,换了一副容貌,大袖飘飘,清俊少年,进了山城。他
敲开一座庭院的大门,开门的是南康的侍女画屏,她不再是当年的少女啦。
画屏瞧着他,怔怔好一会。
苏籍微笑道:“怎么啦,不认识了吗?我特意换做当年的模样呢。”画
屏道:“你真是沈道子?”苏
籍道:“是的。”画
屏道:“进来吧,公主在作画。”王
权富贵也留不住花辞树木,这个小院子本来种满桃花的,而今每一株桃树都没有桃花,只余下桃叶青青。南
康在院子里作画,旁边是池塘。苏
籍看着她画,画里面有风吹桃叶沙沙的痕迹,数只蝴蝶在风沙中寻找什么,似是徒劳无功,似又有所收获。
栩栩然蝴蝶,像是要破纸而出似的。
南康凝眉,花做完了,还差一句题词,犹豫好久,终写下了一句。“
风住尘香花已尽。”花
已尽也,愁无尽也。
她搁笔,轻叹,回头,惊喜,惘然,蹙眉,生气。人
的脸怎么可以同时滋生这么多情绪呢?
“沈道子,你来了。”最后是一声轻语。她
用天家贵胄特有的高贵说出这一句,好似早知道他要来似的。不然她干嘛题词用的是他当年写过的这一句呢。她
瞧着他。
相视良久,画屏早已悄悄退去。风
儿轻拂池塘的水面,扬起几许涟漪。南
康转过头看着水中的波纹,道:“你来,有什么话要说吗?”苏
籍道:“想见见你。”
“那你见着了。”南康将笔扔进池子里,她想扔掉画,有些不舍,干脆扔笔,水中波纹更大了,借以掩饰她不平静的内心。苏
籍道:“也想和你说说话。”“
那你说。”南康顿了顿,又道:“不许说让我难过的话。”她
用贵女特有的骄横口吻,好似在命令沈道子,但谁又听不出来,她有丝丝哀求呢?当
你真正喜欢一个人之后,你在他那里便已经输了。只
是输的心甘情愿。苏
籍有些恍惚,他沉吟好一会,才道:“希望你以后开心。”
南康道:“我希望你以后因为我而不开心,那样我就开心了。”
苏籍哑然,随即苦笑道:“我活着时,总是尽力让自己开心的。”
南康道:“如果我不介意和旁人分享你呢?”
苏籍沉默,他道:“我不属于谁。”
南康道:“我明白了,只恨你不是沈道子,你是苏子思,沈道子可以有弱点,苏子思却不能。”苏
籍道:“我本来可以更决绝一些,只是终归没法子。你知道吗,你对我来说是不同的。我曾经在大海里无依无靠,是你的船救了我。后来在神都遇见你,也是缘分。”南
康道:“你也救了我几次。”
苏籍道:“若你不救我,便没有我救你的事。”南
康道:“我知道了,今天,你还是做沈道子吧。”接
下来苏籍和南康一起吃了一顿饭,菜是组庵豆腐和红烧肉,还喝了酒,酒是花雕。菜
吃完了,酒喝的不少。
这一夜稍有漫长。
在南康的庭院里,苏籍是沈道子,出了这庭院,苏籍是苏子思。沈
道子可以冠盖满京华,来去从容。
而苏子思?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敌人。他
的朋友都在明处,而他的敌人却在暗处,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不知其数。比
如说现在。
怀里有些发热,那是飞景剑的碎片。苏
籍一直带着。
以他如今的能耐,也不知道如何修复飞景。
它跟了他好些年,替苏籍挡住了祂的一指,有不少人能为苏籍出生入死,唯有飞景是真正做到了。尽
管飞景不是人,可是苏籍已经当它是最亲密的朋友。
飞景不但是朋友,更是剑,一把举世无双的剑。
当飞景发热时,苏籍已经知道了,它遇见了另一把举世无双的剑。剑的骄傲,剑的执着,剑的本能让它苏醒。
连岳父的剑都没能唤醒飞景。
因为岳父强在剑道修为本身。
漫漫长街,天色未分明。
街上更无行人。东
方有残星,西方有缺月,街道两旁种着梧桐。
一阵悲凉的二胡声响起,拉二胡的是一个形容糙渣的中年汉子,琴音是剑音。苏
籍从未见过他,却知道他是谁。孤
老村那位驼子铁匠的师兄,东夷那位老剑客。
这世上最可怕的三把剑之一。
一是他岳父的剑,二是玉阳子的剑,三是这位老剑客的剑。他
年纪已经很大了,大到应该和天阳子是一辈人。看
起来还是中年人模样。
据说他二十五岁之前,都还只是个普通铁匠。一
个人习武最好的年龄是七八岁,稍晚一点也不能迟过十六岁。而
这位老剑客却是一个异数。
甚至有人认为,如果他自幼习武,成就兴许能接近天子和天阳子。至少有那么丝丝可能。他
错过了最好的年华,也把余生奉献给了剑。他
也是天下最厉害的铸剑大师。倾
尽百年收集的东海精英,老剑客才铸成一剑,那一把剑没有名字,如果有名字,便是老剑客的名字,因为这把剑就是老剑客的命。
苏籍瞧不见老剑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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