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面?”
“对啊,刚才那人不是城里的官儿吗?公子说过要求些米面,明天咱们可就断炊啦,我得进城去买,如今什么东西都贵,坐吃山空,再来十车财宝也不够用。”
“公子他……或许说了。”冯菊娘要试试“徐门之学”。
“或许说了是什么意思?公子暗示对方了?”
“嗯。”
“那个官儿听懂了吗?怎么回答的?”
“应该懂了。”
老仆挠挠头,“你说话有点奇怪。”
“那就对了。”冯菊娘笑道。
老仆又挠挠头,劝道:“算我无礼:公子才是靠嘴立世的人,你学他干嘛?你就应该靠容貌,要学,也是学经济话,别学糊涂话。”
“容貌招财也招祸,皆不得自主,‘说话’惹祸也惹福,至少是自己争来的。”冯菊娘笑着走开。
老仆看着她的背影,再看公子居住的房间,喃喃道:“公子真是要走回头路啊,从前是被马侯爷带着走,现在学会带别人走歪路了。看来米面的事还得我来操心,唉,还好有点钱,不至于再去要饭……”
老仆对那段流落街头的生活依然心有余悸,急忙走去库房查看,确认箱子一只没少,打算明天再买几把锁,将库门锁紧。
另一头,昌言之等人对徐础房内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也不管粮食还剩多少,还跟从前一样,找个僻静的地方生起篝火,喝酒吃肉,吹嘘自己的战绩、夸张吴王的本事,暧昧地猜测吴王与冯菊娘之间的关系。
房间里,徐础站起身,活动一下腿脚,走到席子另一头,转身坐下,面朝“阴魂不散”的范闭,默默地与他交谈,直到倦意袭来,侧身倒在席上,昏昏睡去。
一连几天,徐础过的都是这种生活,真的一步不离席子,起居皆由老仆和冯菊娘照顾,他像是在沉思默想,可是有人问话,他立刻回答,没人问,就那么呆呆地坐着,脸色日见苍白。
老仆买来米面和门锁,计算一番,觉得能坚持挺久,因此没拿这件事麻烦公子,只是偶尔向昌言之等人叹息:“唉,公子明明已经走上正路,一朝富贵,位居万人之下,怎么……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呢?而且非要变回从前的样子,还要更甚一些。”
昌言之等人倒挺喜欢现在的生活,远离战场,虽说少了许多热血,却安全得多,再也不用担心明天是生是死。
他们在山谷入口树起栅栏,留一道门,免得太多人拥进来,干扰公子的修行。
吊唁者络绎不绝,比第一天的人还要更多些,颇有些人打抱不平,以为吴王不该抢占思过谷,但是不敢去当面质问吴王,向他的随从横眉立目、说三道四。
冯菊娘认真地描了两天字,终于感到厌烦,于是缩短描字的时间,走出房间,遇到横眉立目者,由昌言之应对,遇到说三道四者,由她还击,场场皆胜,令她十分开心。
即便不出屋,冯菊娘的名声也已在逐渐传开,貌若天仙、心似蛇蝎、克死上百任丈夫……很快又添上一个伶牙俐齿,于是吊唁者来得更多,拜坟草草了事,主要是看一眼有名的冯夫人,与她辩上几句,输了也心甘情愿。
范门弟子四处召集同门,一直没再挑事,但是常来拜祭师墓,尤其是安重迁,每天必来,在坟前待上小半个时辰,进出谷时,偷偷瞥一眼冯菊娘。
声称会早些回来的田匠,在城里耽搁多日,终于在一天傍晚来到谷中,不去拜见徐础,而是四处查看,然后向昌言之道:“人口太多,房屋太少,明天开始,你负责待客,我带人造房。”
田匠说到做到,带人就地取材,花了半个多月时间,盖起几间木屋,直到这时,他才想起去见徐础。
他来不为探望,只说两件事:“贺荣部骑兵都已被送到塞外。”
“好。”
徐础没问细节,田匠也没想说,左右看看,“范门弟子冠道孤出山祭师,人已经赶到邺城,另一位高徒尹甫正在路上。他二人有备而来,志在必得,徐公子想好对策了?”
“他二人自来祭师,与我何干?”
“呵呵,你忘得倒是干净,也好,我又盖了几间房子,实在不行,可以搬过去,不至于被撵出山谷。”
“甚好。”徐础笑道,依然没想起来为什么要在意这两人。
田匠等了一会,说:“欢颜郡主也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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