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自有打算。
沈栗虽是外族人,但那一手术法着实稀罕,又救治了巫祝判定必死无疑的孩子。在夷民眼中,术法自是较巫祝高强;
再者,还是因为沈栗是外族人,若把他留下来做新巫祝,即使将来沈栗表现的再出众,也不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最后一点,头人确实是打算接受湘王招揽,命令已经传到寨子中。首领这些天除了关心儿子,就是忙活准备武器、挑选勇士,只等一切妥当便响应头人。这首领确实“蛮”,却不傻,保密二字还是知道的。沈栗两人每日在寨子里晃悠,指不定就听到些消息。沈栗的本领好,杀了灭口很可惜,索性将人留下,算是一偿救命之恩。
首领自觉面面周全,故而一定要留这两个外族人留下做巫祝。
童辞一听湘州二字,立时惊慌起来。好容易逃出生天,难道还要再次奔向虎穴?
与首领争论几句,不得进展,一旁沉思的沈栗忽然示意:答应他。
回了居所,童辞焦急问:“少爷为何要答应他?”
沈栗摇头道:“在下虽不通夷语,但也可看出那首领的表情越加不耐。你便是继续争论下去,也只会激怒对方,于事无补。”
“少爷是要暂时应下,再寻机逃走?”童辞苦笑道:“夷民不是尤行志,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咱们若要私下偷跑,却是千难万难。”
“不,”沈栗轻声道:“既然走不得,在下……倒是想跟着他们去湘州一趟。”
“什么!”童辞惊道:“您不打算回景阳了吗?您真要……真要投靠湘王?”
“怎么可能?”沈栗失笑,继而深意道:“景阳是要回去的,但怎么回去却要商榷一番。”
沈栗到底是被人劫出来,便是侥幸逃脱,回到景阳后也不过是一个败军之将,还要面对“附逆”的质疑。有了这个污点,无论是沈栗自己还是礼贤侯府,都不可能再如先前那般被皇帝和太子看重。
这对沈家的影响非常大,至少一两代之内,礼贤侯府是不要想再进入朝廷中枢了。两代之后,谁还记得沈家?
礼贤侯府显然经受不起这样的代价,沈栗自己也不能甘心:他才得了长子,作为父亲,怎么能够容忍孩子刚刚落地便带着“污点”,前程难期?
想要扭转这个局面,最好的方法便是立个功再回去。有了功勋,足以向朝廷证明自己不曾有丝毫附逆之心,也可稍稍遮掩被人从龄州劫走的尴尬。
“在下原打算去军前效力,却又一直担心朝廷不能容我滞留,一定要立即召回。正在为难。”沈栗轻声道:“如今跟着夷民也罢,先去湘州走一遭,或是刺探消息,或是寻觅机会见机行事,总要有些收获才好。”
只凭他二人,沈栗也不期立下什么奇功——那叫妄想。功不在大,坑湘就行,能证明自己的立场便胜过空手而回。
左右跑不掉,索性便入湘一行。
听沈栗分析,童辞也不由心动。
人的期望总是没有止境。当年逃跑时,童辞只想着活命;待得以活命时,便惦记着弟弟;如今弟弟找到了,童辞便忍不住要为往后的生活打算。
丁同方如今隐姓埋名,他自己也算逃犯,兄弟两个日后相见,也不过是一对儿苦命残疾。想要光明正大的娶妻生子、行走人间都是奢望。
少爷要用功勋拯救礼贤侯府的前程,自己能不能用功勋拯救丁同章这个身份呢?
丁同章,这姓名自己不过用了十几年,余下半生皆在颠沛流离。若无机缘,便是死后牌位上都不可留下痕迹。现下跟着少爷立功,没准儿能求得赦免,自己不必再东躲西藏,还能照顾弟弟,日后儿孙祭拜时,也能知道祖宗姓丁。
若教他自己去做,他是不敢的,但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又有沈栗带领,倒是值得一搏。
方起了这个心思,恢复身份、堂堂正正地生活对颠沛半生的童辞诱惑陡然加大,越想越急不可耐,较之沈栗还热心些。
“早知如此,当初不如索性跟着尤行志去湘州,起码能立时见着湘王。”童辞苦笑道。
沈栗奇道:“先生怎么了?跟着尤行志去,是用着‘沈栗’的身份,跟着夷民去,咱们才是在暗处。”
沈栗要去湘州,绝不能用自己的身份,一旦教人发觉,不待他找到立功的机会,礼贤侯府就要倒了。如今混在夷民中,才更安全些。
童辞深吸一口气,惭愧道:“在下一时心绪激荡,思虑不周,还望少爷见谅。”
“先生不必介怀。”沈栗笑道:“既然打定主意,我等还需好生谋划。”
既然安心留下,他二人便刻意融入夷民,衣着穿戴,行动习惯俱都效仿。缗州志中提到花面夷时言及“其民剃须黔首,间以红绿颜色涂面以饰之”,为了隐藏身份,沈栗二人也算下了狠心,将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顾忌抛下,头发也剃过,面容也涂过,与夷民混居,累月之后,乍看上去已与夷民并无区别。
这倒正中首领下怀,只以为这二人归心——他们被寻来时衣衫褴褛,其中一个驼背还要辛苦进山,想来生活艰辛,留在寨子里倒是享福了。
普通夷民便是到了湘州,至多也就是在大街上张望,但沈栗现下有个身份:巫祝。这个身份利用好了,能为他提供很多便利。
这段时间沈栗精心挑选,在童辞的帮助下将前世所见所闻的精巧手段一一重现。
其实夷民在与山外百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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