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栗微微沉吟:“就如今姜大人所作供词而言,并未有牵连世叔之处,不过,还要看随后到案的海商们是否有不利言辞。”
“没有的。”姜氏急道:“我家郎君只是为人传个话而已,并未掺和任何坏事。”
这说辞只能用来骗自家人,古显苦笑,心知老三做了这么多年牙人,所作所为绝不止传话而已。再者,所谓传话,也要看传的什么话。
“小儿虽则有些狡狯之处,其实胆小,并不敢太过恣意妄为。若有涉案之虞,还请尊驾……明察。”这时古显也顾不得自矜辈分,向沈栗央求。
“此案已移交提刑按察司,市舶司并不干涉调查。不过,若世叔确无涉案之处,在下也不会任由他人胡乱攀扯世叔。”沈栗道。
古显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均有惶惶之色。好在姜寒平日里看不起这个女婿,确实没叫他参与太多机密事,如今这点短处却成了救命稻草。沈栗又答应为其挡下别人推诿栽赃,也可减少些事端。
古显知道不能奢求更多,点头道:“多谢谦礼费心。今日姜氏胡闹,不要放在心上。”
还好对方揆理度情,没有提出让他为难的要求。沈栗暗舒一口气,微笑道:”事涉亲人,婶娘关心则乱。天色已晚,在下告退。”
没得留下来看人发疯,溜之大吉。
姜氏见沈栗要走,尚要纠缠。古显狠狠顿了顿手中拐杖,作势欲打,姜氏到底不敢与公爹放肆,眼睁睁看着沈栗远去。
古显恨道:“丧家蠢妇,你得罪了他有什么好处?”
“他抓捕我父,还要追究三郎,父亲为何维护他?”姜氏哭道:“难不成亲生儿子也比不得侯门公子吗?”
古逸节怒喝:“疯妇!安敢如此违逆父亲。”又要上来打她。
“罢了,何须在老夫面前做戏?”古显疲倦道:“老三媳妇,老夫知你乍闻噩耗,一时迷了心智,此番不与你计较。但你要想明白,如今你父亲倒了,古家也是摇摇欲坠。沈栗在这宅子里住一天,外人看他面上,就不敢对家里落井下石,万一他被你闹走了,古家在旁人眼中不过一替罪羊,踏脚石而已!”
姜氏呆了一呆,古显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妾身又错了?”姜氏哭道:“怎么办?郎君……
古逸节微微叹息,上前扶起妻子,安抚道:“无需担心,不会有事的。你且回去整理整理,待为夫与父亲商议过再做打算。”
吩咐丫鬟:“给夫人熬盏安神汤,好生伺候着。”随即快步追上古显。
姜氏魂不守舍回到院子,撵了丫鬟出去,扑在枕上痛哭一场。一时又恨沈栗害她父亲,一时又怕沈栗因她方才冒犯,真的打算搬走。
正恍惚间,听到窗扉轻响,知是妹妹到来,心里委屈有了倾诉对象,姐妹俩相对而泣。
“前儿还嫌奴污了门楣,不肯相认,如今却成了阶下之囚。如是还有相见之日,倒要好生羞他一羞。”胡三娘又怨又痛道。
“妹妹如何偏记挂这些。”姜氏哭道:“父亲那时还惦记要多分你一份家产呢。”
“当奴是回来打秋风的?”胡三娘长叹:“罢了,日后再见不到,再恨他也不知道。”
“说是隔些日子可以探监,到时妹妹去看一眼吧。”姜氏无神道,随即又发狠:“都是沈栗!自他到了龄州,二房就抖起来,咱们家却每况愈下。”
胡三娘垂着眼,试探道:“奴方才在檐听壁脚,说姐姐方才闹了一场,可是要撵那人出去?”
姜氏赌气道:“我公爹不肯,说近来家里还需他庇护。呸,还不是看二房攀上了沈栗!”
胡三娘微微皱眉,于枕和才茂分别住在市舶司和缁衣卫官署,无从下手。只有沈栗是客居民宅,偏又防守严密,原还想着趁他更换住处……
“怎么了?”见胡三娘愣神,姜氏疑道。
“没……奴在想,有什么法子救父亲出来。”胡三娘支吾道。
“有什么法子,父亲自去出首,哪有脱罪的余地。”姜氏伤心道。
胡三娘神秘道:“管他什么罪,将人救出来,日后改名换姓远走他乡,总能抱住一条命不是?”
姜氏一惊:“劫、劫狱?”
胡三娘轻咬下唇,盯着姜氏。
姜氏瞠目结舌,重新审视一番自己的妹妹。
是了,父亲说过,积年经历足以改变一个人。我早该注意到,三娘已不是那个娇弱的官家姑娘。姜氏失神想。
“姐姐怎么打算?”胡三娘斜眼瞟向姜氏:“先给姐姐说,好歹是生身父亲,奴是一定要救的。姐姐胆小,只做不知吧。”
“不!”姜氏一把抓住胡三娘:“只要能救出父亲,姐姐都听你的。”
胡三娘喷笑:“看把姐姐吓的,一个深宅妇人,什么事能劳烦您?”
“父亲留下一点钱财,原是给弟弟的,若是需要,你先拿去用吧。”姜氏喃喃道。
胡三娘眼珠轻转:“罢了,不用家里老本,奴自己想辙吧。姐姐……对了!既然有市舶司的官员住在府中,姐姐不妨常打听些消息,指不定就有用处呢?”
姜氏自觉给弟弟保住家财,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小有收获,胡三娘微露笑容,方欲开口,忽听外边熙攘声,立时跳窗走了。
姜氏正在疑惑,房门啪嗒一声被人推开,有丫鬟进来道:“夫人,不好了,听说姑娘不知怎么闯到客院去了。”
姜氏跑到前院要与沈栗搏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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