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仲歌听他这般讲话,倒似想分己一分现成的功劳,一时倒不知如何应对的好,只得淡淡回道:“堂官说笑了。”
“如何又是说笑?”姬小野故作嗔怪,忽地面上一冷,吩咐道:“小的们,扣车搜盐。”底下那些兵士好手,方才被冷五一箭,燕七拉弓骇的不敢出头,本就气闷,此时见着己方稳稳地占了上风,不由作一声喊,直扑盐车而去。守在盐车旁的那些伙计,见是上谕拿人,早已是面如土色,哪敢阻拦,在楼上看着的董里州此时早已是颓然坐到了凳上。
冷五眼瞧着街上那些装盐的麻袋被挑翻了,露出白花花的盐来,心道事已完了,眼中凶色一现,手便扶上了剑鞘。燕七看他动作,也悄悄地吐了口唾沫,润湿了手指,便待引弓大杀一番。
易风却知道此刻是万万动手不得,一旦动手,就不止是贩私盐这般简单,而是逆旨的大罪,只怕连王爷都难逃此劫,急忙伸出手按在冷五手上。
姬小野眼看着盐车在握,这赫赫大名的三面旗也是束手无策,不由心觉快慰,暗道不枉了这十来日快马赶路的辛苦了。谢仲歌却在想着,此事一旦大白于天下,只怕那望江郡王一怒之下,又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来,朝局却又将不宁了。栖云却冷眼瞧着那天下第一快剑冷五青筋毕露的左手,心中却生出一份悲凉来,心道任你英雄好汉,在那一张黄纸面前,却不得不气短嗟吁。
正在这大变突发之时,却闻着一人有些惊异地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圣上究竟颁的是何种旨意?”声音不大,却扬扬地荡在街上楼中,清晰无比。
楼中街上忽然一静。
姬小野侧脸看着发问之人,季恒凑上来在他耳旁说了句,才知道原来这裹在棉袄里的猥琐之人就是本城的小司兵江一草。他正待喝斥,却闻着江一草不慌不忙的又接着问道:
“若非明谕,又非口谕,想来是密旨了。按本朝规矩,密旨须于事发地当场诵出。怎的却不见这位大人照章办事?”
易风见这小官卑职,却是侃侃而谈,忽地心中一动,只觉这天寒地冻中似乎隐约来了一丝暖意,向着楼下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让咱们听大人宣旨。”言罢冷冷地瞧着姬小野。姬小野在众人目光环侍中哈哈大笑,道:“莫非以为本官还敢假传圣意不成?”忽地瞧见那边城小司兵长的有几分面熟,不由一惊,笑意一窒。
只见他见那黄筒打开,取出一张薄薄的黄帛来,淡淡巡视四周诸人,道:“圣旨到,接旨。”楼间众人第二番跪下。易风眼尖,早已自那黄帛背面瞧见那大红的玺印,只是两头没有盘龙绣,确是密旨模样,胸中一凉,道这最后的念头也是告空了。
姬小野小心翼翼地将圣旨在自己掌上摊开,念道:“上诰:今查边城一带,走盐之事日见猖厥,传某王亦牵涉其间,为事慎重,特命……”易风等人越听越觉寒气袭身,却忽地没听见下文,抬头望去,却见这位按察院的大堂官,手握上谕,脸上却露出古怪的神情,似在那张纸上见着了什么很荒唐的事情。
***
世新十一年冬。
京师皇宫。
刘名看着端坐在金銮黄椅上那少年,见他眉目清秀,却有一股愁意挥洒不去,倒似天下三千烦恼尽在一人面上了。方才殿上朝会散后,他便是这般模样呆呆地坐在龙椅上,一面出神,一面却嘴角不时抽动一下,似是在恶狠狠地诅骂着谁。
“皇上,还请三思。”
少年天子忽地醒过神来,轻轻拍了拍椅把,自嘲地笑了笑,鼻尖挤出个极好看的小漪纹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你说的对,和那些老朽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嘴里轻轻哼着:“待某日收拾庭院,尽去这稗草乱花……”
刘名听着皇上还有兴致哼哼小曲,却是心中一宽,小心问道:“那彭御韬?”
“此人乃大大的忠臣,杀是万万杀不得的。可要放了他,又会惹着麻烦。天天被那几个老头在底下喧哄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皇帝提起朱笔,对着御案上的黄纸愣了愣神,喃喃道:“照先皇规矩办就是了。”
刘名无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忖道圣上身处深宫,临太后之威,朝上又被那干老臣处处掣肘,若换作一般少年,只怕早已火冒三丈。可偏偏他能忍住少年心性,沉得住性子。想到此节,眼中不由露出一丝赞赏之意。
皇帝此时也将将搁笔,一抬头便见着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不由微微笑了一下,心中难免有几丝得意,面上却也不显露出来,淡淡道:“就这么办吧,你去刑部交待一下,明日就不用提上殿来了,省得彭御韬又要冲着那些王公们一顿臭骂,听着也污耳。”
刘名见两人眼光对上,心道这可是有些不敬,连忙低下头去,沉声应是。忽地想到一桩事,琢磨了一下,还是问道:“前些日子,户部拖欠望江郡黑旗钱粮,郡王府已经告到慈寿宫去了。皇上要不要过问一下。”
“圣太后自然会处理好她的家事。”皇帝的语气中不禁然带了些揶揄,将手一摆,道:“藩郡之事,又岂能容我插手?”想了想,又觉着这话似乎有些弱了身为天子者的气度,转而言道:“朕那位亲戚在西边不是活泛的很吗?也轮不着我们操心。……用平常人家的辈份讲,望江那位郡王,朕倒应该叫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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