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湾在银河北,县城在银河南的山脚下,出县城北渡银河,每人渡船费两角,加上牲口需要七角钱。七角钱可不是个小数字,银河湾的一个妇女劳力干一天才能得到。过了河,牵着牲口走公路,两边都是庄稼地。草少,水少,牲口一路吃不好,喝不足。若出县城往西走,沿着南山和银河之间的土路走,山沟里有水,水边有草。有时抄小路,走近道还可省些脚力,到银河湾对岸,找浅水处涉水过河,既省了钱又可让小白马一路吃饱喝足。魏力和屈龙商量好后,便决定从银河南边的路走。
屈龙在县城读高中时,一个月回一次家。在星期六上午,上罢最后一节课,便到伙房买两个馍和魏天、魏夫几个同学,一边啃着馍一边从河南边抄着近路往家跑,晚上十点左右便跑回了家。虽然这几年没走这条路了,但屈龙对这条路还是熟悉的。
牵着牲口走路不比空手走路。一路上,小白马见草就吃,见水就喝。魏力和屈龙便也走走停停。他俩饥了便啃块干粮,渴了便喝点泉水。一路也不感到饥饿。
天越阴越重,云头越来越低,渐渐下起细雨来。先是一点两点,接着便拉起了雨丝。雨丝随风斜织着。南山钻进了灰濛濛地雨雾里。河边的小树林也象披上了一件灰色的轻纱。太阳不知何时落下去了,天地不知不觉地灰暗起来。魏力把在县城借的三个麻袋片让屈龙披了一个,给小白马身上搭了一个,还剩一个披在自己身上。他们加快了脚步,准备在前面的村子过夜。
在暮色苍茫中,魏力和屈龙走进了莲花池街。这是莲花池公社政府机关所在地,离县城三十多里。街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偶尔从一家大门里探头探脑地走出几只狗来,汪汪地吠叫几声。街上唯一的一个公社供销社办的公共营业食堂已关了门。整日劳累的人们遇到了阴雨天,吃罢晚饭,便早早关了大门钻进被窝休息了。公社机关有招待室,那是供外地来这里出差办公的人住的。他们不到那儿去。
屈龙忍不住问:“魏力哥,晚上咱们住哪儿?”
魏力看了下小白马,对四处张望的屈龙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沿街走着看情况。”
雨仍在下,街两边的房檐上已开始往下流水。街上路面已开始变得泥泞。街不长,一会儿他们便从街东头走到了街西头。
“老弟,咱哥俩今晚就在那儿歇一夜吧!”魏力指着前面说。
屈龙顺着魏力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路南有一座坐西朝东出前檐的五间大瓦房。
魏力牵着小白马和屈龙走到那所房子的前檐下。屈龙从魏力手里接过缰绳把马拴在一根明柱上。魏力取下马背上的麻包片,搭在前檐的窗台上晾着,又忙掏出毛巾把马身上的雨水擦干净。小白马在路上不停地吃喝,肚子已吃得圆滚滚的。
魏力说:“今晚不用喂也行了。”
屈龙说:“这儿离咱银河湾还有六、七十里地呢?”
魏力笑着说:“明晚这时就到家了。”他看着发愣的屈龙说:“你在野外过过夜吗?”
屈龙说:“过过,五八年大炼钢铁,掏金沙,老师带着我们和大人在咱村西银河边上住过一夜,五八年放卫星和我妈、于兰娘在坟地里睡过一晚。”
魏力一听朗声大笑:“好,好,是老兵了,咱队穷,住不起招待所,咱们就在这房子前檐底下将就一晚上吧!”
魏力说着把身上披的麻包片铺在一个避风的墙角,叫屈龙取下披着的麻包片后坐在里边。魏力坐在外面,把屈龙披的那个麻包片搭在二人身上。魏力那强壮厚实的身体使屈龙顿觉暖和了许多。
小白马打了一个响鼻,刨了两下蹄子,大概想入睡了。
魏力从年轻时就开始担任村里的干部,解放后近二十年来,他担任过村里和大、小队的干部。他为人老实、耿直,起早贪黑,一心一意操劳集体的事,得了一种瞌睡病。不管在什么地方,说瞌睡就瞌睡,有时走着路和别人说着话就瞌睡了。但别人说什么,他似乎也知道,有什么事,马上就醒来。他一坐下就打起了呼噜。
屈龙虽然累,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五间房子的前面是个不大的广场。房后是一个大院子,北边一排库房。他记起来了,这儿是莲花池公社的粮库。他们睡在粮库门市的前檐下。门市里的人下了班,住在后边院里,门用大铁锁锁着。他上高中回家时常路过这里。粮库的南边是山,东边是莲花池街,大路从街里穿过,粮库在路南。路北是麦田,麦田那边是河滩,河边有片小柳树林。雨仍在哗哗地下着,眼前灰朦朦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河里那哗哗的流水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偶尔村里传来几声狗叫,使屈龙觉得离人家不远,心里感到一丝亲切和安慰。
屈龙一当上生产队的记工员,魏力就把自己的打算和多年的愿望告诉了他。生产队要拴挂一辆胶轮车。五八年大跃进时,他们队打了一辆胶lún_dà车,牲口是上级分来的两匹蒙古马。后来马老了,死了,队里就再也买不起。屈龙想起了那两匹老马的样子,高高大大的,很听话。屈龙上初二那年秋假,因不小心烫伤了脚,开学了,去不成学。屈龙急得直哭。魏力听说了,对郑凤说:“婶,别急,叫屈存叔把咱队的马备一下,把屈龙送到学校去。”那是屈龙第一次骑马。三十里路,屈龙风光极了。那些徒步背着行李、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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