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长关心学生,经常对学生问寒问暖,和蔼可亲,没有校长架子。他经常在开饭时到学生食堂检查饭菜质量,看到哪个学生不想吃饭,便端起那个学生的饭碗,亲口尝一尝,问为什么不想吃,对有病的学生,亲自交待伙房师傅做病号饭。在场的学生没有不受感动的。象这样的校长能是坏人吗?我们认为李校长是好校长。出身不由已,道路可选择呀。同学们都同情李校长,暗里保护李校长。
我们天天开会学习有关*的文章、文件,表决心,写大字报。咱们村上中三的魏夫因在黑板上抄了一首古诗,有些人分析有问题被划成“小反革命”,魏天一心想考大学,对运动不甚关心,有的人批判他走白专道路。我觉得他们二人出身好,底子硬,不会有啥问题,做个检查也就是了。只不过不能做骨干了。
我们骨干分子晚上轮流值班,看管划成“黑帮”的老师,连他们上厕所也得跟着,生怕他们搞什么小动作或想不开出了事。运动原来是这样地,我们都感到很新鲜。随着运动的深入,老师的教案、日记,学生的作文,老师的批语都被审查,有问题遭到批判。有些出身不好的学生被划成了黑五类。
毛主席在北京开始接见红卫兵了。工作组准备在一中成立红卫兵组织,并选代表到北京接受毛主席接见。红卫兵不知是什么组织,怎么比团员条件还高。我们几个团干和骨干分子都因种种原因不能加入。我因在忆苦思甜会上谈了祖父当学徒受的苦(这还是听祖母讲的),魏夫为了求进步,向工作组告发我祖父当过保长。工作组马上到银河湾调查落实了,我就被人为地挡在红卫兵的组织外。玉月因出身中农,也不够格。魏夫虽然立了点小功,但更被同学们瞧不起。工作组在全校挑了十几个四面净,八面光的学生组成了红卫兵,并派代表赴京接受毛主席接见。参加红卫兵的人被称为红五类。连校长也让红卫兵担任,真不可思议,我感到十分迷惘。
一中今年没有放秋假,在秋假期间,我们一中高中学生到县里最南边的南山公社参加秋收劳动,向贫下中农学习。
我们去的那个小山村叫石窝。有十几户人家藏在一个山窝里。我们坐着解放牌卡车,穿山谷,爬山头,拐来拐去整整走了一下午。天快黑时,才到离石窝还有五里地的一个山头上。
汽车不能走了,我们一下车,它便一溜烟地开走了。我们把背包行李放在路边草地上等石窝的人来接我们。在学校军训时,我们都学会了打背包。这次下乡也是军事化编制,一个班是一个排。每个同学都穿着绿军衣,戴着绿军帽,背着背包,还真象解放军战士呢。石窝的人还没来。我们便坐在背包上唱起了歌。歌声永远地伴随着我们这些年轻人。我们高兴时唱,痛苦时唱,劳动时唱,休息时唱。歌声鼓舞着我们去学习,去劳动,去战斗,去克服困难,去争取胜利。我们在文体委员的指挥下,望着即将落山的夕阳,望着起伏的莽莽山岭,坐在大山的怀抱里唱起了《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唱起了《打靶归来》,唱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唱起了《歌唱祖国》。歌声在千山万壑间飘荡,我们的心灵也在净化,飞升和激荡。
石窝的人来了。他们赶着三辆牛车,热情地把我们的背包和行李放到牛车上,并再三地要求我们也坐上去。我们嘻嘻哈哈地推让着坐上了这远古时期传下来的铁轮牛车上。
秋日的夕阳象团火,漫山遍野被烧得闪着桔黄色的光。又是个丰收年。路旁田地里的谷子穗有尺把长,在微风里一摇一晃向我们点头致意。高粱红透了,披着一头红色的玛瑙。田堰上盛长着野ju花和各种不知名的野花。枣剌上挂着红的、黄白色的圆滚滚的小枣。柿树叶开始变红,柿子象小灯笼似的藏在树叶间。牛铃叮噹着,牛车颠簸着,赶车的人吆喝着牛,甩着响鞭。这一切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卷,凑响一曲美妙的乐曲。触景生情。我们不由又唱起了《一条大河波浪宽》。
村头拥满了男女老少。他们穿着整齐的衣服,排成两行,稀里叭啦地拍着巴掌迎接我们。孩子们藏在大人身后探着小脑袋,眨着小眼睛。人们微笑着,按照队长的分配把我们领进了他们的家。
我住的那一家有四口人,夫妻二人和两个孩子。男当家的叫石头,四十来岁,一个憨厚的山里汉子。屋里人叫山女,一个很勤恳的女人。一个孩子十二、三岁,一个孩子约十岁左右。我们在一块劳动生活了半个月。
我到石窝吃的第一顿饭是新玉米糁汤煮红薯,饭里还下着豇豆和黄豆。菜是姜汁。香喷喷,甜丝丝,吃着美极了。时间长了,我问石头:“我们来的那天,你们为什么显得很害怕?”石头说:“干部说,城里正‘破四旧,立四新’,红卫兵很厉害,见女人留长头发辫,上去就剪;见男人没扣好扣子,上去就打;见谁家房上有五脊六兽,上去就扒;见商店卖古董字画,上去就砸;……”
我一听笑起来:“你看我们是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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