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陆续有人取了空的油灯过来,灯中残着薄薄的一层油渍,显然是刚刚才倒掉的。江破隔开皮肤,在目瞪口呆的村人面前将鲜血滴入灯中,略一用力,那以血作为燃料的灯盏很快便点起火来。村人依照他的吩咐,叫一大一小两盏油灯分别放置在两个得了黑病的病人面前。龙血虽少,但维持这小小的一方火光,却可数日不熄。这
第一天,很快便过去了。
说来也怪,以江破半人半龙的体质,很少会感觉到明显的疲惫,更不需要以长时间的睡眠来恢复体力。可是在这严家村的第一夜,他居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正午,一直到太阳高悬,他才被一阵嘈杂的呼喊声惊醒。睁开眼睛,只看见严歌卿与九叔一前一后从门外进来,身后,还不知跟了多少严家村的村民。他们大多不敢靠近,只是趴在房门外面张望着,那目光相比昨天的畏惧好奇,似乎多了些敬重。
江破翻身下了床,退得离这些人远了些,转头问九叔:“怎么?”“
大侠!是你的火!”九叔还是那个世俗的笑,整张脸上的五官都被这笑容扭在了一起。“
起效了?”
“对!对!”九叔兴奋地说:“我大哥身上的黑病退了,虽然只是一点点,但皮肉都露出来了,四哥也是。他们平日里,一到清晨便痛得不行。但被这火一照……”“
我知道了,带我看看。”江破打断九叔的话。这情况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黑影畏火,尤其是他身上的龙焰。但即便如此,已经被黑影吞掉的ròu_tǐ也不可能恢复,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阻止这宛若活物一般的影子更加深入——可若是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可以彻底消除这蚀骨之蛆一般的黑影,或许就有打败影兽、萧其宿,甚至是那个神秘黑袍人的希望。这
样的机会,他绝不可以放过。江
破匆匆披上衣服,便随着九叔与村民们出了木屋,回到了那个阴冷的石屋当中。两个得了“黑病”的病人并未有什么明显的改变,但身上被黑影侵蚀的地方,确实露出了一节手指长短的,仿佛被烧红了一般的皮肤。江破细心看去,只见这一方皮肤的表皮已经被黑影嗜咬得干干净净,裸露在外的已是血肉,却没有一点血液流出。
江破坐在一旁,再次割开自己的手腕,想为两盏血灯添血。他对疼痛的感觉十分麻木,这样的小伤,对他来说就连“痒”的感觉都不存在。可当刀刃贴近皮肤的这一瞬间,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久违的刺痛。江破吃了一惊,四处一望,却没有看到任何足以影响他感觉的东西,就在他再次将刀尖切入皮肤的时候,他的心绪一阵摇晃,目光不知为何地,就停留在前方不远处一个矮矮的桌案上。
这是?他
一步站起,矮桌上只是放了一个破破懒懒的瓷碗,边上还磕碎了两个角,其中盛着半碗清水,他再向前一步,才发现这碗清水有所不同。
屋内平静,没有一点风吹,可这一碗清水之中,居然不断有水波涌起。这水波从中心荡开,撞到碗壁上,有收了回来,回归到中心,又再次荡了开去,如此反复了三五次,水波却不见一丝退却,仍然荡开,收回,仿佛是碗中有什么力量支撑着它一般。江
破将手中的火焰向前伸去,终于发现碗中的液体并非清澈透明的水,而是一种微微泛蓝的液体,这蓝色又轻又柔,若是不仔细观察,很容易便会被人忽略。他抬起小碗,嗅了一嗅,又在碗沿上敲击了两下,思索了半晌,回身推开了门。
门外的一众村民本来都贴在门边,望着里面的动静,被他这么一推门,几层人都朝后倒退了一步,九叔连忙迎了上来,还是那样笑着:“大侠,大侠,怎么样了?”
“他们没事。”九
叔笑容更盛,朝后面的一众人一挥手,大呼道:“大侠说了,没事了!”这
严家村中,只有九叔叫他一声“大侠”,严歌卿听了,也就顺着九叔这么叫了。其他人从未去过外面的世界,就连江湖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清楚“大侠”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江破的名字。如今九叔这么一呼,众人都高兴得不行,一口一个“大侠大侠”地呼喊了起来。一些人的脸上写着惊讶与感激,但江破看得出,更多的人眼中,却是茫然和不安。这
个外乡人进来了,他长得这么奇怪,给我们看病——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周先生呢?他不来了吗?若是他知道我们的病被外人看了,他会怎么样呢?
江破虽然久居楼中,不懂人情世故,但这些桃源中的村民,更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他们的害怕担忧,几乎像文字一样,清清楚楚就写在了脸上。“
九叔。”江破移开目光。“
大侠您说!您说!”
“这碗水是什么东西。”江破从身后拿出那个破碗来,递到九叔面前,他本以为九叔会有些惊讶不安,可没想到九叔只是淡淡一看,很快便回答了道:
“这是山泉的水呀。”“
山泉?”江破问,“可我昨天喝的不是这样的水。”
“不不不,山泉中的水是不一样的。”九叔连忙解释道,“我们村里,有一处山泉,是从后山中留下来的,日积月累,便形成一个水潭,谭中的水微微泛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是神仙的馈赠,周先生说了,我们平日里不可喝那谭中的神水。但若是有人得了怪病,就要一日三次喂那谭中的蓝水,一次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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