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梨落在忐忑与胡思中等了几日,月执子未再唤她前去。
虽然日日照顾他的起居,但二人并没多少机会亲近。想着师弟所疑所言,以及向师父的示警之托,梨落不由心急起来。
又想莫非那夜自己太过失礼,让师父生了气?
梨落酡红着脸儿,若真是如此,自己便得寻个由头让师父来唤,待见面后,好生与他解释一番。
她虽如此想,实则也并不知道该与师父解释什么?是情难自禁还是因为害怕?
又过了两日,晨钟响起,无言匆忙跑进梨落所居的院子,在外说道:“师叔可是睡过了?师公今日没喝到热茶,这会儿回书房又没研好的墨汁,脸冷得像冰雕一样,便差我唤你前去。”
梨落赶紧开了门,无言比无尘略小一些,样貌仍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很是纤瘦秀气。
梨落赶紧打听:“你师公并不知我照料之事,怎的就想起唤我?”
无言脸一下红了,支吾着开口:“今儿恰我值日,师公问起为何无墨,我不敢隐瞒,便说了是师叔在料理。”
无言语罢,讨巧跪下道:“是言儿失言,请师叔责罚。”
梨落皱眉,将他扶起,只道:“师公问了,你岂能隐瞒,原是小事儿不值计较。”
梨落说完,回屋子里一番梳洗更更衣,一应做好,方才跟着无言去了。
月执子坐在白玉案几后,手中拿着一卷书,见梨落进来。
月执子抬眼看她,淡淡道:“即来了,便过来添墨吧。”
梨落却不敢看他,轻声应下,躬身走近。取了书案上事先备好的新鲜露泉水,点了两滴,轻轻化开。
梨落看着月执子执笔的手,心里却在踌躇着解释的事儿,究竟何时开口、又要如何开口?
约莫一盏茶后,梨落终于鼓起勇气唤道:“师父。”
月执子未曾抬头:“帮我添些茶水。”
梨落一听,只得将到口的话又忍了下来,背身倒了杯茶过来,递给月执子。
月执子将毛笔搁下,伸手接过,冰凉的手指与梨落温润的手轻轻碰触到了一起,不知是梨落心慌手乱还是月执子未接好,茶杯竟错手跌落。
瞬息之间,月执子手腕轻转,动作灵动柔美,在杯子跌落桌上前轻巧将其接住,只一滴茶水调皮地洒了出来,滴在白玉案上铺陈的一张素白锦帛上。
梨落眼睑垂下,赶紧取出锦帕擦拭,急急说道:“徒儿失手。”月执子轻柔宽慰:“无碍。”
梨落心中咯噔一声,看着被滴湿的锦帛上缓缓显出:“读心”两字,很快又失了痕迹。
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师父说的再寻机会,是要以读心法术取自己下山后的一段记忆。
师父曲折行事,莫非是因那夜她遭人偷袭之事?
梨落暗自思量,月执子修长的手指却轻叩了两下。
梨落赶紧拉回心神,师父从不轻易读识人心,如今坦言告知,便是要让自己有所准备,师父倒也体贴。
没时间细想,梨落赶紧将自己对月执子的情意掩藏起来,迫使自己心神澄清。
月执子见她神色平静,知她依然准备好,自己仍是伏案执笔,只放了神识入梨落心里。
约莫三刻钟后,月执子开口,声音清冷:“今日事务已处置妥帖,梨落自去吧。”
梨落走后,月执子去了澄天寰海,如往日一般在缭绕雾气中淡然立于接天之处,银发飞扬,黑色的雾织大袍随风而展,在空中舞出绝美的弧度,不染尘埃的高大背影,仿佛能顶住天地般的坚定傲岸。
他俯瞰红尘,思绪纷乱:伯弈下山,他多次观微,却不得其踪。
当时便想,莫不是比他道行更高的人使了遮天蔽日的手动,加之玄龙山异动更频,只以为是妖界有人阻他及时探知伯弈消息,但又想不通妖界有何人能连他也屏住?
无奈之下,只得着意使梨落去送天地志,将伯弈下山后的消息带回来。
梨落一进荒野,他就有所感应,掐好时辰,谁想梨落回来却迟了不少,来时又是一身风尘、衣衫微皱。
想梨落素来喜洁,若不是遇了事儿,不会现出狼狈形容。他心中难免惊异,到底怕他知道什么,竟不惜对他的女弟子下手。
那日梨落欲言又止,天帝问起也只大概讲了遇险的经过,按说她在此时回山,伯弈必会带话给他,但她却只字未提。月执子心有警觉,方才想到深夜寻她,以致在关键时救了她。
这几日他刻意去门内走动了一番,发现淸宗内气息不纯,三千弟子里竟混了非仙的庞杂之人,是谁在他门中布下了眼线,所为的又是何事?
刚才他又读了梨落的一段记忆,伯弈在人间的遭遇,他的疑心、示警,现世的化仙水,酷似伏羲琴奏来的琴音,难道真有仙家参与了此事?
若真有仙家参与,没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做得这般妥帖。但有通天本事的仙家地位必然极尊,那么做这么多所求的又是什么?
是为阻止稳固魔界封印,可是封印解开,放出的是魔界魔兵,于仙界至尊的人又有什么好处?
实在很难想通。不过无论此人是谁,眼下他的手脚既能渗入淸宗,那其他仙家门派恐已难独善。
月执子清明的目中浮现了对六界众生的眷念与怜爱。近日所测皆是天地大变之数,这平静了数万年的六界又将起怎样的硝烟,虽为道家之尊,但他的肩头又如何能扛起这大爱之责,月执子突然感到自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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