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伯弈、无忧二人方才梳洗完毕,便有小厮驶过礼车前来相请,只说大宴将入席。
伯弈心下起疑,一则日头尚早,这时宴席未免不合时宜;二则元姬、游雅的心意他也略知一些,但二人自昨夜辞别后便未再出现,相请之事也只差人前来,不知是另有所忙?还是身不由己呢?
二人上了礼车,跟随小厮往侯府正殿行去。
虽已入府两日,但他师徒多在下榻院落里,如今一路行来,数进数出,方知暮月侯府华奢至极,怕与天晟朝的帝城也不遑多让了吧。
如此行了约莫半时有余,礼车停下,伺者躬身请下二人。
眼前,是一重八扇尽开嵌金镶玉朱红大门,铺陈开去的是三四百步的蟒纹雕石阶。石阶旁每十步距离立着司礼司乐,石阶上稳稳坐着三层汉白玉须弥座台基,台基上建着一座气派非凡覆着黄色琉璃大瓦的殿阁。
在悠扬清婉的乐声和红衣礼伺的相迎中,师徒二人踏上了石阶,款款步入了正殿。
此时,正殿内座无虚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杯盏之间觥筹交错,场面甚是热闹。
伯弈凝目向堂中扫过,暮月侯端坐殿上正席,面朝东为日向侯,与之相对为苍梧侯。
日向侯下首为古虞侯,苍梧侯下首为金凤侯,而赤泉侯、邪马侯则分居六国末尾。邪马之后空缺一席,席榻右角写着黑蚩国三字。
紧挨黑蚩国席的是公女元姬,相对的是公子游雅。之后再有四十来席,皆是六国要臣或暮月国的宗族宗亲等。
伯弈见殿内诸人畅饮欢娱,欲携无忧悄然入到末席,正可仔细观察堂内事态。
谁知主位上,暮月侯浑厚声音传来:“不知来人可是小女与小儿口中所说的世外高人?”
殿中人听暮月侯开口,目光齐刷刷地向师徒二人注视过来。伯弈未料暮月侯竟这般眼尖,只得携着无忧上前施礼。
暮月侯将他二人打量一番,朗声赞道:“果然行止、气度不凡,难怪我那双儿女对公子与令徒诸多推崇。先生如此人物,怎能位列末席。”
说完一顿,他朝着席中某处扬声道:“游雅。”
游雅一听,赶紧站立应道:“君父。”
暮月侯沉声道:“想我暮月国怎能失礼于贵客,你自去与元姬共席,将现下席位让予先生师徒。”
游雅依言,礼数周全却有些木然地道:“请先生与令徒落座。”
在殿中诸人的注视中,伯弈并不虚让,大大方方携无忧坐好。
刚一落座,无忧就倾靠过来,朝对席的兄妹努了努嘴:“师父,那游雅与元姬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刚才我恰与游雅对视,他眼神呆怔,全无素日的半分fēng_liú之态。”
伯弈长睫轻掩,冷冷道:“恐怕他二人已被巫蛊术暂摄了心智。”
无忧疑道:“巫蛊术?莫非是令姜?那他们可有危险?”
伯弈低声回道:“当无危险,以目前状态来看,施术者只是不想他二人涉险罢了,并无加害之意。”
无忧正待进一步追问,却见暮月侯从主位上走了下来,步伐沉稳地行至日向侯席前。
暮月侯笑意盈盈地对日向侯道:“羲和贤侄,我与你老君父素有来往,叫你一声贤侄可想不差。”
日向侯起身虚应一礼,接口说道:“暮月侯客气了,如此叫来更显亲切。”
暮月侯哈哈道:“即是如此,那我也不见外了。”
日向侯深笑看他:“侯爷何须见外,若有话要说与,但讲无妨。”
暮月侯眼中精光闪露,肃然道:“日前,我这不成气的小女儿从黑蚩国回来,说是蚩侯不知怎的失了踪影。多亏贤侄好心,及时出兵,将葵、舆两城保护了起来。说起来,老夫真得多谢贤侄如此费心照应。”
场上众侯听这话音,知有好戏看,便都竖起耳朵静待事情发展。
日向侯道:“哪里哪里,实在不敢承谢,只这蚩侯一直未曾现身,葵、舆两城也多有动荡,小侄既受蚩侯夫人所托,护境保民也是理所当然。”
原说这日向、暮月两国皆不会在乎两座并不繁华的城池,只这葵、舆两城的位置却实在有些尴尬。
两城刚好位处黑蚩国与苍梧国的交界处,若是被日向国占了,时日长久屯兵筑粮,就是在正南方埋下了隐患,所以,不得不争。
暮月侯含笑:“小女既已向本侯求助,我这做父亲的岂能不理。加之贤侄国事甚为繁忙,如今两城不敢再麻烦贤侄,还是交回小女的好。”
日向侯朗声道:“侯爷如此为日向打算,小侄甚是感动。但如今小侄正处盛年,为这天下正当肝脑涂地多出些力,这保葵、舆两城安危,保百姓安危之事又怎能推诿。”
暮月侯听羲和一番敷衍说辞,一点不恼,突然就转了话题:“哈哈,贤侄既有如此雄心,今儿更当与诸侯多喝几杯,加深情意,诸事才好商议。”
无忧半掩面道:“师父,这堂里狐狸还真不少,这大宴倒像是鸿门宴,只是这暮月侯为何如此轻易放弃讨城?”
伯弈眼眸深邃:“他并未放弃。”
无忧诧异:“师父何意?”伯弈示意她稍安
果然,那暮月侯很快又道:“贤侄说得是,不过贤侄也是受原主所托,如今,我这老头子实在僭越,那就让原主与你亲叙吧。”
堂中人一听原主,立刻想到了元姬,纷纷将目光向元姬投去,暮月侯话中之意,必然就是让元姬出来与日向侯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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