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道:“你倒很能体察她的心情。”
云罗道:“婢子承夫人差遣,历年带领‘百洞花仙’四方打探消息,仙道各派的秘闻所知甚丰。琰瑶环和桃行健情爱纠葛,婢子查的很透彻,感触也是最深的。”屋中沉寂片刻,夫人悠悠的道:“云罗,我产子,琰瑶环生女,均是你一人照理,休说第三个仆婢,连龙家老爷都蒙在鼓里。晓得我为何器重你么?这么多隐私全不相瞒。”云罗道:“婢子愚钝,请夫人明示。”夫人道:“因为你从不跟我说假话。唉,不说假话,不骗我,待我真诚不二……这样的人哪,实在是难找的很呢。”语气渐转幽怨,好像不是冲婢女讲话。紫云罗深知其由,张口欲言又止,僵在那儿半声不吭。
捱过这阵感伤,夫人语调又复萧冷,道:“依你看,琰瑶环还想认回女儿吗?”紫云罗道:“那是肯定的,她是痴情热性之人,爱恨都走极端,待情绪安定之后,对女儿的感情定会加倍深厚,况且…..”夫人道:“况且什么?”云罗道:“这样娇俏美丽的女娃世所罕见,身为母亲岂能不疼惜珍爱。”
夫人很少发笑,听了这话竟也忍俊不禁,道:“才生下半天的婴孩,哪里能就论到娇丽了。你抱进来我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可人儿。”云罗依言进门,只听环佩琅然,珠帘掀起又落下,莹星摇曳生辉。映着紫云罗云鬓秀堆,颜色艳浓,如画的眉目间隐蕴淡淡仙气,递上襁褓道:“夫人请看。”揭开锦衾一角,露出一张雪白粉嫩的小脸,睫毛微颤,唇角轻抿,正睡的香甜。云罗道:“我喂她几勺蜜乳,吃饱了刚刚安稳。”夫人接到手里细看一回,高声道:“好漂亮的小妞儿,天山仙灵之女,果是非同凡类。”赞叹未几,榻边摇篮忽起回应,“咿咿”的叫嚷,两人转脸看去。
那摇篮中躺着个男婴,约莫两个月大,摇手蹬腿的十分活泼。夫人道:“怎么?你也想看看这个小美人?”将锦衾再拉开些,走近送进篮内。女婴经凉风一吹,打个喷嚏惊醒了,怯声怯气的啼哭起来。男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小脸蛋,两只手高举摇动,似乎想要竭尽全力的保护她。那情形奇特又动人,紫云罗看的目瞪口呆。夫人将女婴也放进摇篮,两个孩儿齐头并躺,温馨暖意围拢,小女婴抿嘴重入梦乡。男婴侧过身,两手轻轻相拥,嘴里“叽里咕噜”的念个不休,象是安慰又似聊天。过了一会儿,他也睡着了。两张小脸正面相向,气息从一个孩子鼻子呼出,又从另一个孩子鼻端吸入,这种浑沌无知的亲吻,大概能够连通梦境,粉红面庞忽闪着纯洁的光采。夫人轻叹道:“还是对难缠难分的小冤家。”
背着手踱了几步,夫人低声沉吟:“是女孩儿……嗯,儿女两边调换,恐怕很难办到……”紫云罗讶然道:“调换?换掉孩子么!”掉包两个孩儿的计划,之前偶显端倪,紫云罗对此隐有预测,却猜不透女主人的真意。夫人回应的语调平缓,仿佛事不关己:“这是很早定下的方略,关系昆仑天文宿兴衰,小孩没出世就定下了…….我原以为两个男孩互换,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哪知会生女儿,这就万难隐瞒了,至少瞒不住琰瑶环。唉,我的法力衰微如斯,连男胎女胎都会辨错。”紫云罗忍不住道:“调换孩子跟天文宿兴衰何干?小公子出世未满百日,怎可离开母亲,他,他可是夫人亲生孩儿啊!”
夫人不答,坐回窗边出神。良久,轻舒柔荑,长指甲划过案边瑶琴,“铮”的一声轻响,清亮悠远似龙吟,随风传向茫茫苍穹。架上鹦鹉应声念道:“
香满幽园仙姝坐,
弦摇花下高士来。
疏影生风似剪刀,
多少枝节等断裁。”
紫云罗知道那瑶琴叫“凤凰桐”,上附昆仑法咒,弹响可召本派前辈仙客,当即退几步端容肃立。顷刻间清气冽然,透入帘缝窗格,屋中角落里影子朦朦胧胧。远处曲调转高,湖上水榭里的众仙被琴音所引,纵情放歌,歌曲嘹亮优美,承霄接壤,仿佛是在迎接天神降临。
夫人道:“这‘迎仙临尘曲’气象壮盛,略失文静韵味,隔几里远听才有些许意趣,唉,听多了也觉厌烦。云罗,你出去叫百洞花仙别唱了,今日我兴致已尽,改天再让她们来唱曲解闷。”这话是以仙宗首领身份讲出,紫云罗口吻随之改换,应诺道:“弟子谨遵首座法旨。”转身走出房间。夫人抚mo琴弦,面沉若止水,慢慢的道:“凤凰桐弹响多时,迎仙曲也唱了,子虚天师还不显身?”
架子上的鹦鹉又念起诗句:“
珠玑花魁倚天香,
欲压瑶台斗新妆。
奈何蜂蝶多薄幸,
却将颜色恼人肠。”
诗中满含讥讽,暗指天文宿仙女的夫君移情别恋,她终日在天香阆苑调弄姿色,依旧无法赢回旧爱。羞恼之余迁怒旁人,贵客到来只报以冷冰冰的脸色和言语。其中“花魁”“瑶台”均是双关语,比喻争风吃醋的两个女人。
夫人淡然一哂,手指轻拨七根弦丝,唱诗应对:“
青霄任翩跹,
唏嘘吹海澜,
羽衣拂星瀚,
神府辟泥丸,
瑶华代朝餐,
静啸喈鹤鸾,
扶桑斜阳晚,
姹女付华年,
自当天师趋尘浊,
三界憾无此仙贤。”
逍遥之乐,极尽颂美之辞,后两句意蕴陡转,明指天师奔走凡尘,仙家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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