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冲攀上一株大树顶端,极目远眺。
“北蒙兀十三部到了五部!山蛮七部也到了四部,独差最大的罕查、叶赫、施蛮罗……”仔细点数,对岸营帐比昨夜又多了许多。韩冲面色凝重,“呸”地张口骂道:“不要命的蛮子越来越多!若是再不增兵,怕是非撤进遥城不可,这渤澜河是守不住的了!”
“怎见得是那三部未到?”常虎臣追问道。“你看那营外旗号!”韩冲遥指对岸远处支起的旗帜道,“蛮夷虽多愚笨亦知以旗号标示部族,蒙兀尚狼,其部喜以狼为帜,只毛色形态变化略有不同。山蛮族民尚熊、虎,熟悉者一望可知。”韩冲摇头道:“俱是些小部落,合共不过六、七千之数,那罕查、叶赫、施蛮罗每部俱有控弦之士五千以上,却不知与赫帝斯番夷藏在何处?”
常虎臣学着韩冲的样子,站在树顶极目远眺,虽是一马平川并无阻碍,但相距终究过于遥远,什么帐幕、旗帜都隐没在草海黑暗中,只隐隐约约看见一点一点的火光,旗上画的什么说什么也辨不清的,惶论此狼彼狼之别。见他诧异望来,韩冲笑道:“方才所言不过是大约辨识之道,各部扎营、纵马控弦皆有细微差别,不需观看旗帜,但需望见一营一帐、篝火分布、人马奔驰已可大约猜知是何部人马。日观营夜观火,登高及远,此为远查之道。种种细微处人言难述,在这渤澜河边待久了多少都知道一些。”
韩冲重新在火边坐下道:“这几日来蛮子是越聚越多,诸蛮之间分支复杂,一时也难以算清。蛮子不擅造船,北岸树木又被伐个干净,渤澜河可谓天险易守难攻。冬季河水冰封,这迁北地面大雪盈尺,万物绝迹不利征战;春来河水遄急,时有凌讯不容强渡;盛夏时节河水暴涨,河面阔达数十丈,绝难渡过。唯有秋去冬来秋冬之交的一段时节,河水渐少,虽说大队蛮骑难以飞跃,总有浅水河滩容得小队人马偷偷泅渡,防不胜防。哪年少得了了?这蛮子就与狼崽子一般无异,小股小股的闯入迁北,劫村掠寨,人多了,它就跑回对岸,稍不留神又潜回来,端的讨厌!在这渤澜河边上,哪年不得和他们干上几场?看得多了,见到一点狼影子就知道是哪窝子里的!”
夜露渐深,天空象泼上了一重浓墨,隐隐有云气流动,厚重而凝滞,仿佛砚台中尚未完全化开的墨汁。浓厚的夜色掩盖了一切发光的东西,一片了无生气的死黑。原野对岸极远处隐约火光晃动,半明半暗,好象潜藏草丛中恶狼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夜风阴郁悲凉,吹在身上初时不觉太冷,待得久了却是渗入骨髓的阴寒。如今蛮族各部汇集,每夜总有奈不住性子的部族试图强行越渡渤澜河。白天尚好,入夜之后,小股泅渡的蛮兵比比皆是,每到入夜这数十里河道热闹非凡,总要为河水染上几点血红。北镇军也每日里派出小股精干百骑队若干沿岸搜索,清剿越界的小股蛮兵。
原野上静得可怕,除了自己这群人外没有丝毫人气。远望对岸草原中那星星散散的点点火光常虎臣心中越发烦躁凝重,好象有一股子肃杀之气在弥漫,漂浮在夜风中,那原野中的群狼正眈眈而视,时刻可能从草海深处蹿出择人而噬。
他心里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有几分怪异,却又说不上来,扭头问道:“往年莫然滩上蛮子可多?”韩冲感到了常虎臣情绪突然的变化,有些莫名其妙:“这莫然滩一带是蒙兀莫然部旧地,滩头河宽水浅水流平缓,每年都少不得有蛮子由此处偷渡。”韩冲粗糙的面容略带傲色地一笑道:“骑尉放心!我已留心看过,对岸近处并无蛮子活动。守夜的兄弟一直在河边看着,今夜安静得很,蛮子们都收敛了,只怕是个平安夜。”
“是了!”常虎臣脑中灵光一闪,猛然站起。韩冲骇然发现他的脸色变得铁青,这几日来闲散带着几分忧郁的神情荡然无存。“老韩!不妙,蛮子大举进攻的日子只怕就在今夜!”韩冲一脸异色,诧异问道:“今夜着实安静,不止我们这里,整个河岸都无甚动静……”韩冲表情十分的怪异,若非对这位被贬黜发配至此的上司尚存几分敬畏,就要直斥其非。虽说双方职司都是百户,可人家是实掌三百骑兵顶着散骑尉头衔的侯府亲卫将,自己不过是个领百户衔实任什长的兵头,被调拨入这一队中,提拔作了常虎臣的副手已算超纂。
“正是安静方不对劲!”常虎臣一脸凝重,促声道:“老韩,你的眼光布置我信得过,这几日来也很承你的情。若是没有你这个渤澜卫的老人相助,我营中伤亡只怕要多上一半还多!”韩冲待要谦逊,却被常虎臣伸手止住,“胡蛮子每日袭扰不绝,这几日巡哨可有一日是如此平静的?这渤澜河边,每日夜里似我们这般巡哨队伍少则十数多则二、三十队。河滩平原上一马平川,声音传播及远,不论哪队遇敌多少听得到些响动。今日却全无半点动静。便是我们遇不上不稀罕,怎会每处都没动静,蛮子莫不是约好了回营睡觉不成?”
“的确如此,莫非……”韩冲脸上变色勃然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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