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电话调过来的李建国也没比李一鸣强多少,他是经历过六十年代上山下乡的知青,现在只不过是县里供销社的一个小采购,听到儿子犯了这么大的事,想到二十年来的风风雨雨,脑子都快炸了。
他放下电话拿上钱和烟就往学校赶来,路上差点把车轮给蹬飞,身上能刮下来半桶水,进门的时候如同一台快要崩溃的老式锅驼机,热得可以看到有蒸汽在四散。
“这是…怎么了这是?…孩子调皮了?”李建国堆起一脸笑,摸出烟刷刷发。
第一个先发民警这,被推开!
这人不太认识,呀糟了!
平时我应该多跑跑派出所的!
李建国心里一抖,儿子你犯多大事了?!老爹我不会罩不住吧!
……
更吓人的还在后面,三个老男人不约而同推开了送到脸前的烟,明明都看到了中华两个字了好不好!
居然不要!
居然推开!?
这世界是怎么了?!
李建国更慌了,这小县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甚至连自己发的中华烟都被人给推了——出大事了。
一般来说没有什么事是一根中华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根!
但自己捏着一包都没人接!
“我一直出差,孩子没娘,少了管教,是不是做错什么?!我现在就打!”李建国急了。
何喜业盯着他看了半天,把信递过来。
“这是…”
当看过信之后,李建国脸涨得通红,气得手直抖,要是现在李一鸣站在他面前,非得被他直接打死不可。
然后在民警的询问下,他说自己并不知道儿子写的这封信,这段时间出差老在外面跑,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做过什么梦。
为了防止这里出现刑事案和串供,把父子俩分别关在两个房间里,一个民警和三个教育工作者开起了小会。
“应该是李一鸣自己写的,笔迹一样,而且说得内容也对得上。”何喜业把李一鸣的信和他的作业本放在一起比对了一下,这个结论得到了三个教育工作者的认同。
“可能是…”班主任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有问题!”
做梦…长期做怪梦!精神有问题啊!
前些年很多这样的事。
孩子有一个,也算正常。
另外三人连连点头,除此之外没有其它解释,还好信没有发出去,直接从邮局转到了他们手里,这就是警惕心高责任心强的表现。
“退学吧!”教导主任示意陈校长,“这种学生…”
他没有说下去,也不需要说下去,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案了,不然怎么办。
……
啪!
李一鸣还是没躲过这一记耳光,脸都被打肿了,李建国是真要下死手打的。
好在民警同志眼明手快架了一下,但就这样,李一鸣也被打得身子一歪。
李一鸣捂着脸终于哭了出来,他突然很想自己已经逝去的母亲,如果是她,一定不会打自己,也不会让父亲这样打自己……
我做了什么?
我知道要发生这些事,难道不能告诉别人?!
“李建国同志,冷静一点!”陈校长厉声制止。
“退学?校长!老师,能不能不要退学…”李建国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儿子一边苦苦哀求,他知道学习的重要,一个才上初二的孩子现在被退学意味着什么?这县里可只有一所中学啊!
“你们不能让我退学!”李一鸣突然大声道,“国家马上要颁布九年义务教育法了!”
“九年义务教育?这是什么?”陈校长看看教导主任,两人同时摇头,这孩子病得不清,不但得退学,还应该直接去看医生!
“好了!不要多说了!李建国同志,请你把你的孩子带走!不然我们就要采取措施了!”何喜业冷冰冰地说道,他心里更烦,所里刚跑了犯人,他哪有什么美国时间管个脑子有问题孩子的事。
李建国被这话说得气都泄了,转身又要抡大耳光。
然后被何喜业牢牢抓住了。
“好了!要打你回家去打!这里是学校!”陈校长怒喝道,过份,这当我们面打孩子,打申请了么?!
“行了,这事你们处理,我所里还有事!”何喜业沉着脸把信交给陈校长,匆匆离去。
……
回到家,李建国把李一鸣反锁进了房间,他还要回单位上班。这里是县供销社家属宿舍,楼是砖木结构两层楼,李建国有一个二楼单间,父子俩在这里住了十三年,已经习惯了这的夏热冬冷。
等他中午下班想着怎么好好教训自己这个儿子时,李一鸣已经走了,从窗户走的,留下了一张纸条:我走了,我要证明你们都错了!
李建国颤抖着手放下纸条,推着自行车冲出门去。
这还是夏末正午,上周登陆的十号台风刚刚走远,街上仍然可以看到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痕迹。
阳光毫不客气地洒在每一个角落,知了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嘶声惨叫。
沈县城区不大,沈河两岸就是两条柏油马路,一条自东向西向北没入山中,一条自西向东向南没入山中,有一座十年前建的老桥连接着这两条马路。
李建国沿着这个工字型的道路疯狂地转着圈,最后回到宿舍区的路边时腿已经完全没有了气力,他手一松,任由这宝贝的二八大杠哐啷倒地。
茫然四望。
阳光照得四处明晃晃,整条大街上,摆满了一些贩卖农副产品和轻工业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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