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郡北,繁城头。大风卷云过山岗,王旗声猎猎。
大业皇帝一身常服,与周王同登城墙塔楼,其后有众将文臣相随。镇南公马猛领命带兵去了,便有“六马”中的三马马肇婴随帝差遣。
“六马将军”中,大业皇帝也就留了马猛及马肇婴在身边。六位马姓将军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指挥作战也各有风格。马猛武艺超凡,勇力冠三军,最是擅攻。马肇婴则尤擅守御,曾以一万残兵守住梁地金阙城,拖死旧梁国十五万王卫军,一战而天下知。因缺了一只眼,故有“独眼金城”之名,宋煌因封其为“金城公”。
需说的是,马肇婴原先是屠狗贩肉之辈,因故屠了富贵人家的恶犬而获罪,判绞刑,偶然为项尚羽所救,既为感恩又为愤世不公,便也上了项尚羽的船,干起了造反的勾当。而今,据传梁地一众屠夫家里都供奉着马肇婴的画像,如那“赵财神”一个样。
随周王而来的便是高壮元,梅生,以及另外两个气势不俗的将军,分别是朱槐安与周大通,人称“红枭四鬼”是也!所谓“鬼”自然是外人或者暗地里所传的浑号,须晓得活人哪个愿有个鬼号?红枭军明面上则称其为“四帅”。
大业皇帝身临碉楼,临高远眺,隐约可见北面尽头有攒动黑影,徐徐而来。宋煌眯着眼,眉心拧作一团。此次群众事件远不比之前万民堵宫门。那些大安百姓无论如何至少不愁吃穿,容易打发。眼前的却是数以十万计的灾民,他们缺衣少食,流离失所,心哀气绝,所剩不过一条性命,所求不过一条活路。这些人怜则怜矣,但少有差池,便能卷起一场叫新建大宋朝都为之飘摇动荡的大洪水、大猛兽!
故而,自穿龙袍以来从未动怒发火的大业皇帝爆发了,甚至不顾君王颜面威仪,直接怒斥当朝三公之一的钟毓期,叫群臣噤声。
“微臣视察,惊扰圣驾,万死也难赎此大罪!请陛下降罪!”周王这才得空向皇帝请罪。
宋煌道:“周王请起。你何罪之有?这是天灾啊。”天灾虽可怕,人祸才致命。各军的斥候营该罚,该重罚!自以为天下无战事就可以不用侦查四方吗?情报与情报传递也需完善,商地大洪灾朕这个做皇帝的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朱红姑起身,道:“陛下,恕微臣直言,灾民混乱,难以约束,陛下当与随行尽早上路。这些灾民就交由微臣抚恤安置。以往年计较,一月之后洪涝便会退去。届时这些灾民自会回归故乡。”宋煌摇摇头,沉声说道:“朕已君临天下,代天牧养万民。如今有民受灾,朕岂能弃之而去?朕已经下令工事营伐木建营,积石做灶。只是,朕所携带的粮草辎重只怕不足以供给灾民。请周王来,正是向周王讨粮来的。”
朱红姑暗道一声“可惜”,躬身道:“陛下仁慈!微臣敢不全力以赴?”
这时候一个胖鼓鼓的身子挤开人群,气喘吁吁而来,直接扑倒在皇帝面前,“微末小臣赵更明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吾皇千秋万代,永享江山,神威盖世,百万臣服!”
拍马屁拍的如此昭然而响亮,赵更明也算是天底下独一号了。
宋煌道:“赵更明,朕让你一刻钟来见,你拖了三刻钟才来,真当朕割肉的刀不利吗?”
赵更明额头贴地道:“陛下的刀当然是天底下最锋利的,割小臣的肉当然是一割一大块都不沾血。然陛下的胸襟也是天底下最宽阔的,又怎么会割小臣的肉呢?陛下,小臣已经约谈繁城中的粮商大户,购得五谷杂食一万余石,另外衣物、医药、柴炭等等也正在筹备当中。哦,城中郎中小臣也抓……啊不是,正在去请。”
“你这死胖子!”宋煌笑骂一声。
周王一系的几人听了,暗自对望,只梅生给众人递了一个稍安的眼神。其实梅生本可以暗自通告繁城粮商富户严禁售粮,但他没有这么做。一来绝人后路太伤天和,不美。再者,也容易泄漏机密,若叫皇帝抓到把柄就糟糕了。
宋煌掏出一张明黄稠帛,道:“周王,你调动麾下将士,让他们协助镇南公维持灾民秩序。我这有‘赏善罚恶令’,你传之于三军,也告之于灾民,命大家遵守,不得有误。”
朱红姑接过一看,只见上头名列了不小条例,左边为赏善,右边为罚恶,比如“造谣生事者杀无赦”“**妇女者杀无赦”“偷窃强盗者杀无赦”,又比如“扶助老幼者赏”“检举揭发恶行者赏”“安分守己者赏”……看完这些,朱红姑差点骂出一声“无耻至极”来。
罚的倒是很明确,通通都是“杀无赦”,可赏一项却模模糊糊,有等于无。但朱红姑都不能否认,这一份“赏善罚恶令”对于没什么见识和文化的受灾百姓而言却是一份极其有效的定心丸,也是震慑宵小的杀头剑!
“难道又是那个神算子出的招?不是说她已经退隐辞职,不再理会事务了吗?”打死朱红姑也不信这无耻却有效的法子是“项尚羽”自己想出来。没奈何,即便满心不愿朱红姑也只得遵旨行事。
周王与众将领命离去。
宋煌举目眺望越来越靠近的灾民。繁城周边地势并不平坦,灾民前进的自然异常困难。只是为了能够活命,他们只能不停前进。宋煌道:“赵胖子,这事你怎么看?”赵更明缩着肩躬着声,谄媚笑道:“陛下英明。此事必有蹊跷。”宋煌翻了翻白眼,“你干脆改名叫赵元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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