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之大笑一声,道:“哈哈,既然来了,那便在归德府好生住上些日子,也让愚兄尽尽地主之谊,明日,明日朝时,愚兄来客栈寻你们,带你们去登山看日出!说起来,你们来的也是时候,眼下这个季节,正是春草萌发的时候,山上生机盎然,正是踏青的好时候。”
王麓操略微拱手,回道:“林兄切勿如此费心,我等还需上路,不能再叨扰了。”
一听这话,林轩之略微蹙眉,道:“你们,这就要起行?”说着,他站起身来,道:“那可不行!你们好容易来归德府一回,这才用顿饭就要走,可是嫌弃愚兄招待不周了?”
沈康拱手道:“林兄别误会,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前方路途遥遥,小弟们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
“哈!”林轩之笑着坐下身去,接着道:“既然来了归德府见了我,那这事你们就说了不算,明日,明日清晨,你们等着我来。”
江柳愖笑笑,转头看看一脸难色的王麓操与沈康,摆摆手,道:“诶,你们别如此推辞了,既然林兄盛情难却,咱们就再逗留一日又有甚么大不了的。”
说着,他扬眸瞥了林轩之一眼,笑着问:“是吧,林兄。”
今日与林轩之同来迎接的人,必定都是与他交好之人,眼下沈康他们刚来就得罪了胡瑜鸣,为了不让林轩之为难,所以才执意要走,可江柳愖却没明白他们的意图。
沈康与王麓操对视一眼,各自暗自扶额,别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不行么?又不能有点眼力见儿么?
但对于林轩之来说,他的确是诚心挽留他们几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林轩之是一个敢争高峰之人。
他在藏英书院是出类拔萃的,自然也希望自己结交的人是出类拔萃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其实很好理解。
他自来就知道胡瑜鸣是个实打实的酸儒。
心窄,但学识尚可,与林轩之又是同一位先生门下,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与他走得近了。
虽然今日发生这样令人尴尬的事情,但林轩之了解胡瑜鸣。
他只是不相信眼前的三个少年有传言中的那么神乎其神而已,当他真的见识到了三个少年的学识修养,自是会心服口服,与他们好生交往,这就是人们口中的酸儒,虽然自傲,却会诚心钦佩比自己更强的人。
比酸儒更加令人讨厌的就是腐儒,那类人,眼睛里只有自己,总以为自己时运不济,旁人都是走了后门儿才能取得功名声势的,此类人,在大明的读书人中也不占少数。
林轩之笑着道:“江贤弟说得对,你们就暂且再住上几日,让为兄好生招待一番,否则,下回,咱都不敢去汝宁府了不是?”
一旁的赵德元与周琼纷纷笑了起来,赵德元道:“是啊,你们可是汝宁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鹿鸣三杰,倘若让人知道你们来归德府只待了一日便急匆匆的离去,咱们都会被千夫所指的!”
周琼笑道:“正是此话。”他笑着举起酒杯,道:“来来来,咱们喝一杯,算是咱们几个愚兄晚贺三位贤弟考取秀才功名啦!”
见他们如此热情,王麓操与沈康也打消了一些方才不好意思的念头,纷纷举杯:“感谢诸位仁兄的盛情款待,咱们干!”
“干!”众人齐声笑道。
“哈哈哈!”
这一杯水酒下了肚,雅室里的气氛也再一次缓和起来。
王麓操手中把玩这酒杯,斜睨了沈康一眼,低低的笑了笑,扬声道:“笔床犹记牧童儿,细写疏烟唤作诗。僧舍孤烟逐寸量,分泉疏处醉如泥。”
笔床是指放置毛笔的器物,朝徐陵在《玉台新咏序》中说:“琉璃砚盒,终日随身;翡翠笔床,无时离手”,古时材质有镏金、翡翠、紫檀和乌木,今时时兴的大多是用瓷或者是竹木制作的。
疏烟,亦作“踈烟“。或解释为香火冷落。
王麓操作诗说:笔床记载着放牧的小孩儿,细细描绘踈烟来写诗,远处的寺庙一道孤烟升起与踈烟相争,记载牧童的人却与他一同喝醉了。
这诗里被王麓操调侃为牧童的人,便是今日与他同坐的沈康。
一首小诗,将江柳愖也拉回了当日初识沈康的情景,他还记得,那日自己与王麓操比试,却被王麓操的书童雨墨所比了下去。书院的师长为了保全面子,硬是说自己的诗作的比雨墨好,让他很是汗颜。
沈康被白启常带到了流觞宴上,与常教谕对答如流,一首,随风倚至簪缨侧”技惊四座。
这诗是讽刺自己的,却也风骨高杆,让人难以忘怀。
回想到了此处,江柳愖不得不赞叹,命运的奇妙。
当时的他,怎么能够想到,一个闯进流觞宴的牧童,一个里外瞧不上的王麓操,会与自己结成至交好友,还被人并称为鹿鸣三杰?
而他最希望交好的白启常,却离开了汝宁府,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对面坐着的林轩之几人不明这诗里的意思,只看王麓操三人唇角带笑,似乎有很大的深意。
林轩之笑问:“这诗有意境,实乃偶得佳作啊。”
赵德元道:“当真是偶得的?真是大才啊。”
王麓操的学识修养极高,与自小受到的教育有关,是他们这些人所不能企及的,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江柳愖来了兴致,略微沉思一瞬,接着道:“犹得经雨勿相迎,煮雪烟清事百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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