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又是一年。这已是大明正统十二年的大年初一了。
杭州城里,依然弥散着年三十儿晚上的节庆余韵,以及鞭炮残余的硫磺味道。虽然天还没真正放亮,但不少百姓却已开始起床穿戴起来,那是打算赶去灵隐寺,上今年的第一炷香的善男信女。
至于那些并不信佛的人,却依然留在温暖的被窝里,忙了一年了,这年节的几日里总得好好地歇歇,不用再为生计而奔忙四方,起早贪黑。
可是他们的清梦却在这个时候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给踏破了。那马从依然幽静的街道上疾驰着,留下了一阵如鼓点般急切的动静,让不少人都露出了意外之色,这是出了什么大事,竟连初一早上都有快马飞驰?
几名已经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的人,借着熹微的晨光,更是看得一阵心惊——只见那一人一骑身上都带了不少的血迹,马上的骑士更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马背上跌落下去,显然是带了伤的。而这人穿的则是一身大红色的鸳鸯战袄,那是大明卫所官兵的制式服装。
这是有什么敌人攻到浙江来了,还是哪里出了什么叛乱?头脑够快的人立刻就作出了一些猜想,新年的喜悦在随着这一人一骑的出现后,就被忧心和不安所取代了。
这骑士沿着空旷的街道直冲到位于城西的浙江都指挥使司衙门前时,才终于停下了脚步,马上之人在一勒缰绳的同时,因为惯性的原因,居然直接就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好在这动静早就惊动了衙门里的人,两名值守的卫兵一见他模样,就已迎了出来,所以他才一跌下马来,就被两人伸手抱住,总算是没有再受什么伤害。不过这人的脸上还是因此露出了痛苦之色,还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直到这时,两名卫兵才发现他身上有好几处的伤痕,那都是被刀剑砍劈所致,其中最严重的一处更是被捅了个对穿,他身上和马身上的血迹多半就是来自于此。见此,两名卫兵的脸色登时就凝重了起来“兄弟,你到底来自何处,军报何在?”此人身上并没有像一般传递军情的斥候兵般背有包裹,甚至连兵器都没有随身带着,这让他们根本看不出其身份和来意。
这骑士此时已略略回过了一口气来,用微弱的声音道“我乃宁波卫百户裴杰,宁波出事了……”说完这句话,他终于因为失血过多,又全力赶来,而支撑不住,手只在怀里一探,没来得及取出东西来,就已晕了过去。
两名卫兵更是心里一紧,赶紧拿手在其怀里一掏,取出了一面黄杨木的腰牌来,上面确实刻着宁波卫百户裴杰的字样。
一个百户居然身负重伤,从宁波城一路策马赶到杭州报讯,那句宁波出事背后意味着什么,足以让两名兵卒在这个正月初一的清晨额头见汗。
不敢再作耽搁,他们立刻就抬起了裴杰,直接就进了衙门。而在半个时辰后,几匹快马就冲出了门来,直朝着杭州城中飞驰而去。路上行人纷纷走避,几个有些见识的,更是认出了当先那名赤红脸膛的汉子居然就是如今浙江数万卫所官兵的顶头上司,浙江都指挥使宋健飞!
宋健飞带人很快就来到了浙江布政使司衙门,然后不等门前的守卫通禀,就直接闯了进去。片刻之后,衙门里又有好几名差役急匆匆地赶了出来,直奔附近的杭州府衙,浙江提刑司等要紧衙门而去,并把这些衙门的正堂官也给叫去了布政使司衙门。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杭州城里的气氛陡然就变得凝重起来,节日的氛围被扫得一干二净,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样的大事,竟能让这些往日里淡定从容的大人们变得如此慌张急切。
陆缜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城内出了事的。
他本来是打算今日就启程赶去苏州,可还没等他动身呢,城里就生出了这一连串的变故。稍一打听,才知道似乎是有紧急军情送了来,这让他心里更生出了嘀咕,不知这大过年的,杭州这儿能出什么状况。
但既然那些个大人们都被布政使司衙门给叫了去,他身为府衙通判总不好一走了之,对此不闻不问。所以只好暂时把事情放下,带了林烈他们去了府衙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半日时间。直到午后,华千峰才一脸凝重地转了回来。这让熟悉他的人都不觉感到了一些紧张。这位老大人因为已无进取之心,一般再大的事情也不能让他显得有多紧张重视,只有与之身家性命息息相关的事情时,才会表现得如今日这般模样。
见他回转,早等候在其公厅内的陆缜就立刻迎了过去“大人,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为何把满城官员都给惊动了?”
“善思,你还没有离开杭州么?”见陆缜过来,华千峰明显愣了下,随即又叹了口气“这回是真出大事儿了。这个年是过不安稳了,宁波城居然被倭寇给攻陷了!”
“什么?”陆缜忍不住高声叫道。他全未料到惊动全城的竟是这么个惊人的消息,更是很难接受这个消息。
此时的宁波城虽然比不得后世那般富裕有名,只是一座沿海的府城,但是却也算是浙江境内名列前茅的坚城。即便比不得杭州城的易守难攻,可也不是区区倭寇可以攻占下来的。
要知道,这时候的倭寇还没有真正强大起来,成为大明东南沿海的一大祸患,可以杀得当地卫所官兵毫无反抗之力。而且如今浙江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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