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草原寒意渐浓,在北风呼啸下,本来衰黄的草彻底失去了生命力,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有些枯草甚至被风卷上了半空,飘摇着不知将落往何处。
此时喇合部的情况也与那无依无靠的衰草一般,完全不知将去往何处安身。在远离熟悉的环境后,整部人马的精气神已大不如前,再加上带着太多的老弱妇孺和诸多家当,让他们的行进速度变得极其沉缓。
身处其中的陆缜直到启程数日后才觉着自己把事情想得有些过于简单了。本以为在面临如此境况下,会有不少部众想法脱离队伍,另谋生路,到时自己混在这些人中脱身离开应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但事实却完全不像他想的那样,这些日子下来,几乎没有人脱离部众私自离开的。这不是因为喇合部的人有多团结,实在是受草原的形势所迫。因为恶劣的环境,使得牧民们只有团结一致,相互扶持才能在此生存,而当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时,这一点就显得更加重要,若是在这等情况下离开部落,接下来的生活就很难得到保障,几乎就是在自寻死路了。所以哪怕明知道眼下的处境很难,很危险,喇合部众人依然紧紧地团结在一处。
而这么一来,陆缜想要趁乱脱身的如意算盘就彻底打不响了。而另一个让他不敢尝试逃脱的原因是在前两日里,他就发现有人在暗中关注着自己,恐怕自己一有离开的打算,他们就会阻拦,甚至很快便会惊动所有人了。另外,陆缜也怕在离开这个队伍会被袭击者攻击,到时自己的安全也很难得到保障了。
没错,虽然只不过十天工夫,但喇合部已受到了来自其他部落的攻击,而且不是一次,而是足有四次。而且这攻击一次比一次来得凶猛,已有不少族人为此而死。
离开家园,一路迁徙的他们完全成了活动的挨打靶子,在没有足够的防御措施,又对周围环境不是太熟悉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将一场场的攻击硬扛下来,为此自然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
而一整个部落的安全明显束缚了其他青壮男子的手脚,让他们只能被动防御,这让轻守善攻的蒙人骑兵的战斗力大打折扣,就是取得了胜利,也根本难以对敌人进行追击,因为他们还得保护身边的族人。
虽然都说蒙人男女老幼皆可上马为兵参战,但真到了战场上,这些人依然只是青壮男子们的拖累,尤其是当他们面对的是同样凶悍的草原骑兵时,他们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就更大了。
倘若是在原来的驻地,他们还能靠着地形上的优势或是之前的防御准备而发挥出作用来,但现在却根本没那作用了。很多时候,他们只是被屠戮的目标,不少人就是在这等情况下送了性命。
如此不堪的遭遇,以及对未来有些绝望的心思,让喇合部上下的气氛都显得有些消沉,即便现在暂时停驻了下来,也没多少人准备吃食的,只是迅速搭起简易的帐篷,便在胡乱吃了些干粮后准备睡觉了。
陆缜身处这样的团队中,心情也颇感沉重。甚至有那么一丝后悔,因为他很清楚,其实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的算计才送的性命。
纵然之前有所考虑,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可看着许多无辜的蒙人牧民死在身边,他依然会感到自责。他毕竟不是冷血的军人或杀手,而只是一个寻常的人而已。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到了这一步,陆缜就只能按照自己既定的计划去实施,必须尽快找出离开的机会来,不然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都可能被不断杀来的蒙人骑兵给宰杀了。
想着这些,身处黑乎乎帐篷里的陆缜忍不住翻起身,套上最普通的羊皮袄后半跪着掀起一线帐帘往外张望。入眼的除了外边的黑夜,就只有几名巡夜的族中青壮了——在这等情况下,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就这情况,我想离开都难哪,更别提我还必须骑马走了。”陆缜想着,又把目光落回到身边的那只背包上,自己想带着跑路的东西倒都收拾进了包里,但在草原上,要没有马匹代步,背这么个包可走不了太远。
“难道我真得跟着他们一道去重新开荒?别说这不是我的愿望,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也没命抵达目的地哪。”陆缜心里迅速地转着念头,他看得出来,那些袭击喇合部的骑兵都不是草原上的贼匪,而是各部的精锐,恐怕他们该是受也先的指使杀来的。
而且之前的那些敌人还只是先锋或是试探,说不定什么时候,真正的可怕强敌就会杀来了。到时,以如今喇合部的兵力和士气,说不定一场战斗下来就会彻底崩溃了。自己身处其中,安危确实堪虞哪。
“我必须尽快离开,赶在这一切到来之前。哪怕被他们盯着,也得行险一搏了!”陆缜在考虑清楚眼下的处境后,便迅速做出了决定,只是什么时候走,怎么走却还需要有所考虑。
就在这时,刚欲重新躺下的陆缜突然耳朵一动,随后便机警地把头贴在了地面上,仔细地听了起来。几个月的草原生活,让他也学会了一些蒙人的求生手段,这地听之术便是其中之一。
只一听间,陆缜的神色便迅速凝重了起来,这是有大量人马正朝自己这边接近的动静,虽然对方刻意放缓了脚步,但那地面的震颤还是清晰地叫他感受到了。
“不好,在几次白天攻击无功而返后,他们居然用上夜袭!”陆缜一咕隆就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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