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公主摇头,“原君,你真是网漏吞舟之鱼。几个月前方和我们交手的那位你竟然忘记了。”
我道:“妖猴德健自然是当今神通最强的猴妖,凭它的资格铁定可以入猴圣。可他早早就抛弃了萧龙渊的橄榄枝,甚至偷了萧龙渊的一颗脑袋玩耍。这猴子一味只求孤立,所以被我们夺走了基业和神器;后来,它逃进了剑宗荡魔院的阵营,便是与顾天池一伙合流了。剑宗标榜斩妖除魔,能留它性命已经是万幸。那猴子岂会折腰,顾天池又怎么会鼓动它加入剑宗最敌视的七圣会呢?那猴子入七圣会,便是自打脸面;顾天池放任猴子入会,便是自打剑宗的脸面。”
我忽然顿住了,喃喃道:“顾天池并不是要脸面的人。他太不像一个剑宗的人,太不像了。”
我甚至觉得顾天池比宇文拔都更不像一个剑宗的人。这老贼简直像是藏在宗门人皮后面的一只邪魔,为了争权夺利,能够肆无忌惮地杀死自己的同门,引变钜子这样的叛徒潜入剑宗最重要的禁塔,然后振振有辞地在同门间撒谎诬陷。听说前番攻打鬼门,顾天池也是毫无顾忌地逼迫荡魔院的精英牺牲。
琳公主道:“原君,我虽然不了解顾天池,但一直关注那猴子。妖猴德健能屈能伸,也是诈唬和权变的高手。过去它有两大神器在握,自以为高枕无忧;如今一贫如洗,怕是要用各种手段回报我们呢。”
我重新想了一遍,道:“如此说,顾天池一定会推荐妖猴德健入七圣会。或许,洪荒宗另外一位使节已经在剑宗荡魔院的阵营里和顾天池谈笑风生了。如果苏先生的七圣会之邀,真是萧龙渊授意,星宗祖师助他误导我们:那剑宗的三个派系瞬时离心,昆仑也就失去了对妖宗的戒备。”
文侯、琳儿、我三人一时又难决断。
梅芜城叹息,“人心的诡谲真是千变万化。我们龙虎宗的方琼故掌门曾有莫大的神通,能随意出入元婴的精神侦知虚实。可惜斯人长辞,宗门再无这等道术了。”
我们四人的神念陆续离开了文侯精神中的春夜桃李园。
聚仙班的戏已经演完,花落落等十二人如同小孩子一样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排,挨个听安贞吉的训斥和点拨。花落落眼里都噙着泪花。
苏先生向我们微笑,
“诸位议得好迟,如此精彩的戏都错过了。安龙王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还要吹毛求疵。”
我们全然看不出苏先生心里所想。
文侯道:“四折戏毕,算来也该过了二个时辰。我们小辈拿不定主意,只好请真人们与两位商议了。”
殷元元再楼外喊,“乐真人从白云城赶来了!还有长老会的首座知北游真人,还有——”
七尾苏向安贞吉苦笑道,“戏虽然好,我们却陷入重重镜阵了。”
无数的镜光从四面八方射入这座雅致的楼阁,夜如白昼。罩住整座楼的癸水童子像日出时分的朝露一般化散而去。
“敖饕餮,你以为昆仑地界是自己龙宫,能随意出入吗?”乐静信真人头现三重元神宝焰,手中的八转宝镜枉凝眉释放了真形。
无数巨大的眼睛注视着安贞吉,每只眼睛的瞳孔里都有一个安贞吉。
“敖饕餮,你已被我的镜宝锁定。我这本命法宝乃从道家至宝锁魔镜的碎片祭炼,只要我念动感应,饶你是绝顶元婴,元神立时切割成千道摄入我的镜子。”乐真人道。
安贞吉教完了花落落拍曲,向乐静信不屑道:“破镜难圆,早走失了大道。你参悟蝉蜕死狗,能寻着什么,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老龙一拍手,“月不下降,水不上升,让你领略一番绝对的感应之妙吧——我乃本尊,汝等形迹,速归我身,一一摄入毛孔!”
随他空廓的掌声,那千只眼睛里的安贞吉一个接一个夺眶而出,摆脱了镜子,足踏虚空,优游入阁,融入安贞吉本尊。千个安贞吉入一小小楼阁,也不显促迫,就像连环画走马灯在我们眼前晃动,几个呼吸便被安贞吉收得干净。
高空传来一声惨呼,乐真人一下跌落在大街上。挣扎爬起,捂着脸面,双目都是血泪,千眼消失,依然是手中一枚青铜古镜。
大街上看热闹的人齐声为安贞吉的戏法喝起彩来。安贞吉一笑,将一盏酒杯掷出楼阁。
阳秋城中忽然下起散花天雨,红莲花,青莲花、白莲花、曼陀罗花、曼殊沙花倾盆而下,又有天女歌呗,异香缭绕一城。城中人当真仙降世,纷纷跪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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