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泱,我帮不了你,除了她,没有人能帮你。”鸿升云无奈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南泱的长发,“师父真没用,什么都帮不了我的徒弟。”
南泱闭上眼睛,眼角越来越红,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
鸿升云陪了她很久,此后南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因着还有些事等待处理,到了时间后鸿升云就先行离去了,对这个小徒弟,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南泱依旧坐在梅园里,身边只有一只白鹤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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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善看着那个异常孤独的身影,努力收敛起自己心头的难过,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好看一些,然后扬起嗓调:
“你还要在这里坐多久?”
南泱抬起头,看着妙善从一棵巨大的梅树后面走出来,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现在很自由,想去哪里去哪里,你管不着。”妙善嗤笑一声。
“……”南泱撇过头去,不搭话。
“我其实不想来你们北罚的,天大地大,我没事儿干嘛跑你们北罚来?”妙善自顾自地说道,“可是呢,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没有做完,有些话也没说清楚。”
“你要说什么。”南泱淡淡道。
“那时候……她不是和你赌气不辞而别,是中了容怀的算计,被我拼死拼活地救回了焚天门。那会儿她的记忆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地模糊起来了,而且她很早就知道,她体内残留着当年你们留给她的阵法伤害,她知道自己活不过两年。但是你放心,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你们,一次都没有。”
南泱闭了闭眼睛,嗯了一声。
“还在回焚天门的路上,她中了忘蛊,她很怕自己把你忘了,就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给你写了一封信,交给我让我好好保存。她说,如果她死了,就把这封信交给你。”说着,妙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那片薄薄的信封被揉得皱巴巴的,表面起了层层抚不平的褶子,边角还有不知什么红褐色液体浸泡过的痕迹。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封面上只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像几只扭曲的虫子僵硬盘缩在那里,潦草丑陋——
师父亲启。
南泱接过信封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她异常困难地拆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折合严谨仔细的信纸,有些焦急地展开。
纸上大篇幅的字与信封上一样扭曲,不知写它的人究竟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可字纵是丑,也竟写了这满满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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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我什么时候会死去,我只知道我的时间剩的真的不多了。我的神智大部分时间都是混沌的,迷迷蒙蒙的不清楚终日究竟做了什么。我深知,这一回与你或许真的是永别了,我这一生,也该走到了尽头。
有些话,我不想等到将死之时才对你说,道别的话要足够提前,才能说得足够完整,我怕到时候我来不及说这些话,就咽了最后一口气。
知道死亡在一天一天向我靠近,我很难过。我并不是害怕死亡,人终有一死,生命的消逝不过天道轮回,万物同规。我难过的是,再也见不到我钟爱的那个人。
我舍不得你,不甘舍得,怎能舍得。
有时候我会想,我更愿意是你死在我之前,让你最后一口气断在我的怀中,你这一生也是很圆满的。然后所有丧妻的痛苦和绝望都留给我,你安心睡着比什么都好。我一直那么那么渴望给予你保护,就如当年你保护了那个年幼的,狼狈的,不堪的,卑贱的我。
世人所谓,旧恩恰似蔷薇水,滴在罗衣到死香。早在你救起我的那时,我便早就打算要报你一辈子的恩。
师父,你说人这一辈子,哪个不经历苦痛折磨?就像天总要下雨,泥总要脏身。但我有这一条命,我愿意拼上我这一条命,来挡下一切属于你的苦难。
可叹,我再无时日。
我曾在昆仑山上和我母亲墓中同你说过,如有一天我死了,就一把火将我的尸骨烧了,骨灰你带在身边。我其实很自私,我一点都舍不得你忘了我,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我,哪怕我化成了灰,也要跟在你身边。就算我已经死绝了,死透了,也绝不辜负生死相随的誓言。
我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很多人。可命运早就定下了这一出闹剧,从我出生起,从遇见你起。北罚,乱花,焚天,这一路走来,我连一次说“不”的机会都没有,我这辈子简直就是个笑话,白白惹人平生怨怼。都是天命,都是苍天处心积虑酿造的一场悲剧,我除了承受,再无选择。
而我唯一做过的一件最忤逆天意,也是最不枉此生的事,便是爱上你,并且这段爱恋直到我生命终结之时才算一次了结。我虽不能陪你一辈子,但我的一辈子都在陪你,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你,念着你,那些我曾经说过伤你的话,都是我在撒谎,你一定要原谅我。
在我死后,也望你为我立一个衣冠冢,墓碑上一定要刻爱妻的前缀。我一直骗了你,其实我们早已拜了堂,我之前瞒着你,后来才觉这对你着实不公平。
你只需明白,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亦是。
我这一生,欠人良多。于己,未能平安长寿;于父,未能恪尽孝道;于妻,未能相伴白头。最悲莫过于人死而心未死,世间种种,皆为遗憾。
我生前被诸多因素所束缚,未能去好好游历这大好河山,实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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