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见信如晤。我在云中一切都好,北地天气寒冷却也别有壮丽开阔景象。你上次带给我的火红狐毛披风我收到了,很暖和,只是在战场上太明显了,还是灰褐色的鹿皮镶边披风比较合适。”
“列英带领的二万骑兵已经深入大漠行军一个月了。目前已经穿过了草原进入大漠戈壁,后勤辎重运输困难。大漠气候极端,黄沙扑面、冷风刺骨,如今京城还是秋高气爽,这里已经漫天飞雪。大量士兵开始生病,上吐下泻,气促不匀,浑身乏力,军医检查不出问题。请兄长派几位擅长外科和疫病的太医来吧,我十分担心士兵的身体。”
“柔然败得十分蹊跷,我深觉不安,怕是诱敌之计,深入大漠的行动可能应该终止了,兄长以为然否?”
“朝政繁忙,后宫纷杂,兄长保重身体,随信附上香包一枚,是西北的腊梅,盼兄长如意安康。”
“弟:元琰。”
这是云惟珎写给皇帝的信件,云惟珎写信并不像时人一般爱用艰深词句,就当平时说话一般,看他的信,如同人在眼前与你交流,平淡却又温馨。
皇帝拿着信先大致扫了一遍,又细细的看过,心里思考着是不是应该下令让列英那一军的人马撤回,又放心不下云惟珎的近况,把信拿起来再看了一遍。等信上的内容都能背下来了,才依依不舍的把信纸叠好,装进龙案上的描金盒子里。
“叫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来一趟。”皇帝淡淡道。
铁山恭身退下,去大殿门口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去传唤。铁山从皇帝还是婴儿就在身边伺候,虽然当时只是个粗使太监,但对主子心意的揣摩从来都不敢放松。铁山把殿中的熏香换成宫中新制的腊梅冷香,又给皇帝换了热茶,亲自动手给皇帝按摩肩膀。
皇帝微微的靠过去,批折子常常要悬空右手,肩膀有些酸胀,铁山的手艺好,皇帝发出舒服的喟叹声。
“还是你伺候的舒服。”皇帝感叹道,“那些个人手上一把子力气,该轻不轻,该重不敢重,不如你。”
“能伺候陛下是老奴的福气,小崽子们还得历练。”铁山笑着附和道。
“呵呵,有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元琰去云中快一年了,朕总觉得那些个大臣使得不顺手,没本事的话多,有能为的古板,没一个贴心的。”皇帝抱怨道。
“昭谒亲王自然是好的。”关于云惟珎没有人比铁山更清楚了,包括他的身世,他和两代帝王的往来,铁山从来不敢评论云惟珎,就是绕不过去了,也只敢说好话。
皇帝略微休息了一下,两位尚书大人就来了。
“都别多礼了,朕问问你们,西北粮饷如数发下去了没有。”皇帝板着脸道。
两位大人心中有数,皇帝说的是西北,但肯定特指的是云中,昭谒亲王这么个尊贵人在那儿呢。户部尚书上前两步道:“禀陛下,军饷都是一季一发的,冬季的粮饷早就送过去了。每年年节的时候也会有额外的嘉奖,这部分还在筹措,原定十一月送到边关。”这已经是十分优厚的了,若是往常没有过硬的关系,户部尚书不会这么给哪个将军这样发饷。
“嗯,抓紧了。将士们在边关辛苦,你们这些在京城繁华之地的大臣们也要把边关将士的安危冷暖放在心上才是。”皇帝提点道。
“是,臣遵旨。”户部尚书麻溜跪地。
“兵部那边再整理一下军械,空出一万人的精良装备来,西北战事正酣,要未雨绸缪。”
“是,臣遵旨。”兵部尚书也跪了。
“嗯,二位卿家都是两朝老臣了,朕信得过你们,去吧。”皇帝淡淡的表示认可,两位尚书作揖谢过陛下信任,恭谨得退下了。
等出了大殿,走在宽阔的宫道上,两位大人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陛下待云大人真是信任有加啊。”
“还叫云大人,该尊称王爷才是,你这张嘴啊,总是没个把门儿的。”户部尚书连忙提醒到。
“武人嘛,粗心惯了。”兵部尚书一个再细致不过的人,就爱装个粗鲁占便宜,道:“云中一郡的军饷是其他军镇的两倍,陛下还时时把我们叫去敲打,说什么战事正酣,谁不知已经深入大漠一个月了,鬼影儿都没见到一个。”
“正常的,柔然人长在马背上,来去如风,迅捷无比,几个月找不到踪迹是正常的。”户部尚书还是懂一点儿军事的,“你可别随便漏口风啊。”
“你还真以为我心粗啊~”兵部尚书赶蚊子似的挥挥手,道:“我心里能没数儿!”
“知道就好,我只怕若是再有两三个月深入行军,不说粮草跟不上,就是陛下这心里也该……朝上那些人恐怕也有话说了。”
“得咧,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儿,只要管好自己的嘴,万一陛下发火儿的时候,不能查出来消息是从我们这人漏出去的。”兵部尚书总结道。他们两族之间有姻亲关系,为了避讳,不是他们两家亲自结亲,但都是嫡支族人,关系十分亲近。两人在朝堂上也是相互帮衬,共同进退。
大臣们担心皇帝没有耐心,事实上,皇帝的耐心比谁都足。皇帝回信给云惟珎,让他不要着急,接着深入大漠,这次兴师动众的,一定要把柔然打下来,不然下一次再想出兵,受到的阻力就是这次的好几倍了。皇帝安慰云惟珎当年太/祖开国的时候,和草原游牧人打起来,正经交锋的时候就几天,但是行军可是三个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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