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会遇见数只或数十只一波的“僵尸”,他看见后即远远避开,尽量不引起它们的注意。在满腔悲愤发泄完毕之后,他反而对那些“被杀”的“僵尸”有些同情,还有些歉疚。他隐隐觉得,自己一不如意就迁怒他人,甚至大开杀戒,未免太不理智,要放在和平年代至少也是个死缓。况且,这些“僵尸”虽然面容可怖、行动疯狂,却终究是病人,未必没有治愈的希望,自己随随便便就剥夺了他们重获新生的权力,是否太过霸道,太没有人性?
“如果我可以随意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力,那么别人是否也能随意剥夺我的?”他反复想着,越来越感到深深的悔意,不愿再继续制造伤害,不愿再次变成那个不计后果、视生命如草芥的自己。
刚才地狱般的情景,让这个老实人不得不扪心自问:“我究竟是谁?我还是原来那个我吗?”想像自己对“僵尸”如砍瓜切菜般疯狂刺杀,想像自己咬牙切齿、红了双眼的样子,他越来越后怕,背上寒毛直竖。
人性本善,一个从未伤害过任何人的人,在第一次有了夺走别人生命的经历之后,难免会涌现出一些以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对生命和人性的理解将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多的疑惑也油然而生。虽然这些疑惑终将随着时间而逝,但这种挣扎的过程却必将是痛苦的经验,纠缠这个人一生而无可自拔。
他内心反复挣扎着,思量着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小区门口。他抬头一看,小区大门写着“蓝天苑”几个大字,正是自己父母的住处。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这里,他自己也觉诧异。他父母十年前搬到三环路边上,原本为的是远远离开乌烟瘴气的市中心,清净地过退休生活。岂知长川市房地产业飞速发展,不到五年,便开疆拓土,三环路高架桥建好后,更是楼盘并起,高楼遍地。加之餐饮业、娱乐业趁虚而入,很快形成一大片商业聚集地,通行的车辆与日俱增,繁华程度已不亚于市中心,伴随着物价飞涨,房价居高不下,连小区停车位都卖上了三十万。为配得上国际化商务都市的名号,政府的商业规划不遗余力,俨然有铲平方圆五百里之势。这样一来,这附近的一亩亩农田无一例外地都遭了殃,原先的一片片葱郁嫩绿早已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灯红酒绿和汽车尾气,却是二老始料未及的了。
这时的商业区已经褪去光华,空无人烟,“蓝天苑”外“僵尸”寥寥。
张信进了小区,在一个单元楼外迟疑了半晌,上楼来到父母门外,伸出两根手指停在半空,想敲门却迟迟不动。母亲电话中最后嘱咐的那句话反复在他耳边响起:“保护好我的乖孙子。”虽然当时形势紧迫,与儿子分离事出无奈,但终究是自己有亏职守,别说父母无法原谅,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父母对他关心备至,对这个伶俐可爱的孙子也是疼爱有加,如今儿子失联,生死未卜,哪里还有脸面去见父母?况且,母亲的病还没治好,不能继续受刺激,让二老知道这件事只会加重母亲的病情,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可是,在他心里毕竟还存有一丝希望。这里距离去救助站的路不远,若人群是向救助站而去,小张望很可能跟着人群到了父母家,若父子竟能在这里相聚,那可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一想到儿子,他顿时信心倍增,手指轻轻在防盗门上扣了三下。
防盗门上的猫眼一亮,里面有人在向外窥探。咔擦一声,防盗门开了,开门的正是父亲张敬之。张信见母亲杨蕙芝站在父亲身后,警惕地望着门外,似乎生怕一开门就有“僵尸”涌进门来。她见来的是儿子,不由松了一口气,第一句话就问道:“我孙子呢?”又问:“怎么背着把刀?”
张信听母亲这么问,已知儿子并不在这里,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低下头不敢看父母脸色,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
张、杨夫妻年逾花甲,何等精明?一看儿子的神态就知道大事不妙。张敬之见儿子没有打伞,全身已经湿透,衣裤上还满是泥浆和斑斑血迹,道:“进来再说。”
张信默默进门,换上拖鞋。杨蕙芝立刻给儿子倒了一杯开水,放在茶几上。张敬之从衣柜中捡了自己的一件衬衣、一条裤子,让张信换下湿衣。
三人坐在沙发上,都没有说话。
还是杨蕙芝耐不住这尴尬的沉默,首先问了出来:“阿信,小望在哪里?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
望着父母两张焦虑无比的脸,张信缓缓地将父子二人如何出行、如何在城西堵车、如何逃离险境、如何回家休整、如何雨中遇到“僵尸”、如何在遇袭的人群中失散、如何失去理智杀尽追逐人群的“僵尸”,原原本本地向父母和盘托出,连吉娃娃“欢欢”失踪的事也毫无保留地说了。最后说道:“爸,妈,我现在也不知道小望在哪里。但你们相信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找到他的!”
“啪”的一声脆响,张敬之站起身来重重地扇了儿子一个耳光,额头青筋爆出,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可见恼怒已到极点。张信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内心反而觉得舒畅,自己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置儿子于危险之中,吃这一耳光也是应该的,万分悔恨之下,只觉就算挨一顿痛揍也不足以赎自己犯下的罪过。
张敬之用食指指着张信的脸,怒道:“你赶快去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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