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之前,还是大清早,东边的天际鱼肚白已经探头,可腼腆的骄阳还躲在下边。
清真寺登山之路已有十几位和尚在挑着水桶往山上跑,步伐轻盈,一些娴熟能人肩头上所挑的担子挂着的水桶仅仅只是微波荡漾,比起几个还没到山顶水桶里头的水就洒光了一般的小和尚,显然多出好些年的功底。再往上,哼哈声阵阵,拳脚噗噗,寺内晨练之地一排排一列列的僧人打拳,领头的人是位年过三十的主持,边打边道一拳一式。
在晨练之地的上边是一条一横的走廊,站着一位身披袈裟发须雪白如霜的老僧,方丈他老人家今年龄达百岁,却依然神采奕奕,健步如飞,都被山下百姓誉为清真高僧,且还另以其法号取名“无愧菩萨”。据说方丈的法号之所以唤作无愧,是前一任已故的方丈愿他不仅无愧于己,更要无愧于人。而从小到大,再到白发苍苍,无愧方丈可谓功德无量。每年的播种和秋收时节,方丈他老人家便会派出弟子下山,去帮助那些贫寒人家,旦逢干旱,连方丈自己也会亲自下山。久而久之,周围的百姓凡是见着有下山的僧人来化缘,纷纷抢着送上干粮,有时候这可让一些脸皮子薄的和尚尴尬不已。而八年前烈日当空持续三月之久,绝了乌云,雨水不见一滴,魏江河水亦是见了河床,那场罕见的旱灾使得农家颗粒无收,一些大户人家慷慨解囊赈灾,而身为以慈悲为怀的佛家人,自然也不例外,方丈他老人家将修建清真寺的工匠工钱付清,不顾他意,直接罢停修建,更把修建的一大笔钱财用在购买水粮上面。清真寺除了每年会在立秋这一日收纳百名流浪的乞丐之外,还在每天的午时提供一些伙食给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人,要知道,无愧方丈让人做的伙食可全是他们清真寺自食其力耕种的粮食,一年三百多天,日日提供一顿,日积月累,粮食的石数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故而前几年每天总会看到有比以往多出几倍人数的和尚下山,去找活干,只是为了一日三餐罢了,那段日子寺内不少人怨声挺大。不过后来此番压力倒是减了不少,柳苑城的大公子哥金满门听闻此事,特地重金买下清真寺山脚下的所有土地,开垦成田,送给清真寺耕种。
此时老方丈望着晨练的一个个弟子们,眼神柔和,面带微笑,而后微微转过视角,凝视晨练之地的那个角落出了神。
还记得十三年前,有个站都站不稳的小不点经常会挂着两条长长的鼻涕,光着屁股依葫芦画样学着各位师兄们在打拳,模样滑稽,憨态可掬,若是拳式稍有抬腿的动作,他肯定会摔得四脚朝天,明明疼得想哭,却还不亦乐乎,抹掉疼出的泪光,立即又拍拍屁股起来,继续跟着师兄们晨练。那时候,只要有他在的话,晨练肯定不像话,时不时哄然大笑,一些个师兄还会偷懒去逗弄小不点。再到后来,晨练又多出了一个小娃娃,是在他三岁那年认识了一位女娃娃,方丈他老人家看到法慈认识故友的女儿第一天就让后者打得鼻青脸肿,以为往后法慈心生畏惧使得二人不会相有往来,可事出意料呀,小不点二人反倒越玩越不可开交,成了寺里赫赫有名的大小捣蛋鬼。
然后,方丈转望寺内的日晷钟,再次莞尔一笑。
当年那对活宝调皮的不行,老爱捣乱,记得有段时间两人把主意打到了日晷钟上,隔三差五乱敲钟,整的大伙不得安宁,当时方丈他自己也是经不起折腾,眼圈黑了一圈。
日晷钟响了,两刻钟的晨练结束。
无愧方丈回过神,不由得笑着摇摇头,望天,然后再是一声叹息,转身提起畚箕和扫帚,虽然身为方丈的他可安享晚年,大可不必干清扫这类杂务,可至始至终养成的习惯反而成了一种怀念和眷恋,方丈有时候嘲笑自己,人老了就这样,总喜欢怀念过去。
晨练人群散了,正巧有个年轻的和尚迎面走来,瞧见方丈手中拿着畚箕和扫帚,马不停蹄地匆忙上前,抢过清扫的两傢伙,笑道:“方丈,清扫之事就让弟子来吧。”
方丈笑着点点头说好,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固执说再让自己扫一会儿就好。不过方丈所说的这一会儿,可每次都会是很长的时间。
方丈缓缓离去,往寺庙后边的竹林走去,因为他老人家想去看看当年为了制一制两个捣蛋鬼让他们种下并照料的那棵枇杷树。
竹林旁的小菜圃边上长着一棵即将到盛产期的枇杷树,昔日小小的幼苗,先是经过两个捣蛋鬼的照料,再经过方丈和一些弟子的培养,如今已是长成高高的模样,方丈毫不犹豫地认为,如果法慈还在清真寺的话,应该也和枇杷树一样了。
再过三个月,被悉心照料的枇杷树上就会挂满黄灿灿的果实,压弯枝头。
“唉,不知法慈如今身在何方,可还安好。”
兴许有些累了的无愧方丈坐在菜圃边的石块上,回想着点点滴滴。
几番亲自下山去寻觅无果的他曾让人帮他找过法慈,可十几年来始终杳无音讯,在法慈无故消失的后面一段日子,闲来会替法慈算上一卦,然而奇怪的是,不论如何算,可怎么算也算不透,总有一层迷雾笼罩着法慈的命格,凶险异常,却又环环生象。
而过了许久,有两道人影来到此处,当他们走到无愧方丈身边时,躬身恭敬问候道:“大师。”
来人是林冲与柳苑城城主,莫问。
无愧方丈转头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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