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夫子后面进了房间,马上就要见到小山一样的课业本了,我隐隐有些头疼,不知道头疼这个理由能不能在夫子这里请个一天半日的假,我恍然记起,上次好像用过了罢……万一夫子不记得呢……万一他记得就说还没好罢?我正兀自纠结着,却听见一阵衣服窸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清脆干净的声音响起:“学生林之卿拜见夫子。”
我好奇的从夫子身后探出头来看他,也是被夫子抓来的壮丁罢?只见夫子眼前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件青衫被洗的干净贴合身量,漆黑的长发被梳的一丝不苟,眉毛有些浓,不过眼睛大而有神,整个人像春天笔直的小树苗。以前没见过他,想来是新被夫子抓来的壮丁了,我很同情他。然而夫子终于想到找个人来帮忙了,我又很是欣慰。
后来我说给他听,他说:“唔……你真复杂。”
于是我自作主张的行了个同辈间的小礼,他赶忙回礼,趁着这个时间,我凑到他耳边说:“你也是被夫子抓来的壮丁吗?”
他脸上有一丝疑惑,然而还没等到他说什么,这个小礼就行完了。
我站的板板正正,自我介绍:“我叫弃红,今年十二岁,生辰是如月十七。”我这么说是因着今年生辰尚未过,想着我和他混熟了,届时生辰他怎么也得送份礼物,早告诉他他好早一日准备。我那时年幼的很,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我生辰,好给我送礼物,那样我就能坐收礼物收到手软。好显示显示除了爹娘我弃红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爱的,可是自己的生辰爹娘也记不住,同窗们也绝口不提。隔了段日子,我才知道只有自己想过生辰是不做数的,自己给自己下的长寿面再好吃也没有别人送的个桃子做礼物的好。我那时便是如此想。
他望了望我,白净的脸上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红:“林之卿,十三岁,生辰……腊月初八。”
夫子捋了捋他的白胡子,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弃红,第一次和男子见面是不能报自己的生辰的,我们大胤国四野八方九州一百八十县的唯一一模一样的风俗就是这个了——你同一个陌生的男子报了自己生辰,就意味着你在暗示那个男子可以去卜一卦找个良辰吉日去把你娶回家了。”
那林之卿的小脸便又红了红。
我讪讪了会子,满心想着开脱倒是也不脸红,开口朗声道:“我娘亲没教过我我并不知道,之卿兄你别介意。”
心虚的时候我声音总是很足,这个之卿兄一表人才的好像愿意娶我也不错。
只是好像为时尚早……
他与我客客气气的点了一回头道:“弃红姑娘不必自责。”
我很没见过世面的对他一丝不苟的头发颇为好奇,便又问他:“你娘亲给你梳的头发吗?”
他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子:“我并没有娘亲,也没有父亲。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听夫子杜陵授课,以后还请多多承让。”
我第一次觉得有个东西叫失言,后悔的想把刚才的话吃回去。他只比我大一点点,却无父无母,可说起这个的时候他眼睛里又空空荡荡的,依旧对我很尊重。我第一次见一个那么有礼貌的男孩子,他有点点像我听来的故事里的乘龙快婿,然而我第一次见他就戳了他心窝子一刀,有几分的罪无可恕。
我那之前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人会没爹没娘,我只听过有个遥远的地方有个人被皇帝斩了全家,只留着一个命根子逃了出来。我从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爹娘将我护的很好,对人来说太远的灾难也就算不得灾难了。
我仔细打量了他,他看起来很懂事,就像那种绝不给你找麻烦的懂事。见到长辈会问好,平辈会见礼,晚辈会给糖。我小时候脸皮甚厚,刚才的话只觉得有一丝来自母性的心疼,丝毫没有尴尬:“好,我来的早,我罩你。”
我冲着他嘿嘿一笑,他也笑了笑。
夫子点了点头:“你们亲也相过了,人也看好了。弃红,去帮夫子把那课业本收拾一下罢。”
我转头看了看案几上的三座大山,眼前黑了黑。
正恍然着,又听见夫子说:“阿毛啊,夫子还没有安排好,你先在这个书房里待上一会吧罢。”
他叫阿毛。
他如花似玉挺拔修长的一个男孩子叫阿毛。
我眼前又是一黑。
待啰啰嗦嗦的夫子踏出门去,我已在案几前站定,我一手提笔,一手翻书,冲着落入我魔爪的阿毛同窗林之卿公子森然一笑:“来帮我忙罢。不然我告诉其他人你小名叫阿毛哦。”
想来好像梦一场。
我坐在雁骅洞的阿毛的旁边等他醒来。
我已经枯坐了半个月,阿毛替那时还是凡人一个的我挡了一刀,死的痛快。历完劫我替他收尸,想报他一命。
我拿自己的血给他做了个棺材盛着他肉身放在雁骅洞里养着,他的魂我拿玉魂掺了点印迦和自己的几百年修为好好供着。据说五敛子能养人魂魄助人起死回生,我连抢带骗的弄到手给他灌下去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他醒了。
可他还是不肯醒。我没法子了,只得施术探了探他的元神魂魄,才知道原是魂魄离肉身久了,没办法好好复合了。
我又发起愁来,使魂与体相合的法术我研习的并不精深,或许师父研习的精深可师父又不是医仙,他乃是个战神,教给我们的还是以打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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