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嗅得一阵清香,只见一个倩影步履轻盈,花枝招展,沿着半人多高的篱笆墙款款行走过来。
那女子正值二十四五岁的花信之季,鹅蛋脸儿,梳了个桃心顶髻。
虽然面庞没有玉海花白皙精致,只是中上之资,却流露出一股不羁野性。身段高挑,前凸后翘。一路袅袅婷婷,行走出了十分fēng_liú。
如果说玉海花是艳丽的牡丹,那她则是带刺的玫瑰。
“海花妹子,病情好一些么?”
女子神态端庄,目不斜视,在篱笆门口停下了。左臂挎一个小竹篮,右手轻扬打招呼,牡丹莲纹金钏儿闪过一抹澄黄的光。
匪徒甲乙看呆了,鼻孔不由自主翕张猛吸了几下香气,见她进林四娘家院子也不阻拦。他们的职责是挡住闲杂人等,这个妙人儿却好像探病的,又没有丝毫威胁。
极品,妖精!
楚凡鬼头鬼脑偷觑一眼,暗暗赞叹。
“真龙之血”事件在严厉压制下,总算没闹得沸沸扬扬。大伙不敢公开议论,私底下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偏偏死死瞒住玉海花。
龙血万邪辟易,还有什么毒不能解?青兰草的功效被彻底抹杀。只有三位大夫心有不甘地又做了一些尝试,结果并不如人意,更助长了这个说法流传。
楚凡从玉海花的痴梦走出,自天空跳下,诛乌代,踏鲨行,闯蛇谷,还只是一个“绝世强者”形象,终归是人。可将只剩一口气的人硬生生从鬼门关拉回,“真龙之血”的传说直接将他送上了神坛。
华夏之民对于神仙的敬畏并不强烈,除了极少虔诚者,更多人是想捞一点好处。没有好处,说翻脸就翻脸。如果不敢翻脸,那就躲远。
过了几天后,他们发现这位“神仙哥儿”滞留海岛,完全是为了玉海花,同自己根本没有关系。而飞龙将军的秋水剑,却实打实架在了脖子上。
去恶虎寨朝圣的岛民稀少了,连匪徒也渐渐产生怨声。当初乌代造木排,大伙好歹有个奔头。楚公子却下令不许再造,甚至把剩下的筏子拆散当柴禾烧了。他神通广大,说走就走,留下的只能等死。
与朝廷关系密切的里正,在玉树出殡日聊发少年狂之后,便称身子不适关门闭户,对恶虎寨送上门的鲜鱼敬谢不敏。
楚凡知趣地不打扰。
他可没有三顾茅庐的风雅趣味,三顾仙庐倒有可能。
扳着指头算,离云飞登岛的日子只差两个月了。只有几个人不改初衷,敢主动接近楚凡。
在男人中比方说陈书生,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年轻女子被家人警告后,只能目光流连,幽幽叹息。
有人却不甘心一生光阴在海岛黯淡度过,大好青春就此荒废。没羞没臊放言,若能与楚公子携手赴瑶台,死也甘心。
凭什么?
龙丘水南立刻被女子们孤立,招来全岛嘲讽,爹妈平日都不敢放她出门。
正如“割血解毒”传不进玉海花耳朵,她那些疯言疯语也传不进楚凡耳朵,算白说了。
龙丘是古姓,水南二字出自《逍遥游》,磅礴大气。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一对比,“玉海花”三字就显得像村姑了。
那女子跨过门槛后,眼波流转,微微弯腰一福,道:“民女龙丘水南,见过楚公子。”
欲语还休,欲退还进。
楚凡一怔,微笑站起身,却不知该如何应答。貌似大大咧咧地抱拳作揖,或者摆手说“免礼”,都不太好。
龙丘水南一福之后,轻巧向玉海花走去,口中道:
“妹妹,我去下边海滩摘些海带,正巧顺路看一看。姐姐这两天心里跟打鼓似的,万幸你挺过来了。”
对方还在篱笆墙外行走时,玉海花心中就警铃大作,听到这番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心道,从你家可以直接去往海滩,哪里需要拐一个大弯“顺路”?快黄昏了还摘什么海带,就不怕掉进海?瞧这敷粉点唇的狐媚样,分明就是冲楚凡来的。还水南长水南短呢,我怎么老听你爹妈唤二妮?
“哎,有劳姐姐‘费心’了!”
玉海花甜甜一笑,把“费心”二字咬得格外重。
龙丘水南却浑不在意,见玉海花揭开身上薄被作势欲起,连忙一串小碎步上前按住,又附身去掖被角,道:“小心风寒。”
楚凡见她二人说得投机,准备离开了。
龙丘水南裙拖六幅江河水,上身在对襟小袖褙子外只罩了一件淡青色比甲。这突然一俯身,胸前立刻有一抹饱满的雪白袒露于楚凡眼前。
楚神棍被唬了一大跳,慌忙别过脸。匪徒甲乙连眼睛都瞪直了,“咕咚”咽口水。
两团丰满几乎顶在了玉海花额头,她甜甜的笑模样瞬间僵住,数息后眼珠子才如同木偶一般骨碌转到一边,见到楚凡局促不安地傻傻站着,牙齿恨得直痒痒。
这下可好,娘同妹妹洗衣裳去了,故意腾出两人单独相处时间。哪知道,斜刺里杀出一个狐狸精。
可她是淑女,不能发脾气。只好把哑巴亏匆匆咽下,求救似的望向匪徒甲乙。
那两糙爷们没啥经验,吃楚凡瞪一眼后差点把头缩回腔子,正低垂脑瓜数蚂蚁。就算见到“主母”命令赶人的眼色,只怕也领会不了。
“妹妹,你安心养病吧。有啥事儿就招呼一声,姐姐会常来看望的……哎呦,躺椅腿儿怎么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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