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见老泼皮与车把式惊骇诧异,燕婉儿欢欣雀跃,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出问题了。
待他狐疑地把奴契翻转,一看再看之下,脸孔瞬间煞白。好比万丈高楼失足,扬子江心断缆,心中哀鸣不已。
这怎么可能?完蛋了,完蛋了……
张大公子失魂落魄,一屁股跌坐于地,目光呆滞地捧着那张泛黄纸片凑到鼻子底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把整个身躯钻进纸里。
天边的火烧云燃尽余晖,将天空映照得更加明亮。
黄纸黑字,一切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奴契上,奴隶的姓名处赫然破了个小洞,“燕一”二字不翼而飞。
楚凡在他面前蹲下,皮笑肉不笑,啧啧有声说道:
“张公子,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仔细看看上面,怎么解释?”
张瑞皱巴着苦瓜脸,木呆呆的,有气无力道:
“有的,燕一的名字肯定是有的。我看过好多遍……”
“哼,少强言狡辩!既然这张奴契上没有姓名,证明不了燕一是你家奴隶。那么,燕乙就不是你家的家生子。今天你抢夺燕乙财物,强掳燕婉儿,毫无疑问是死罪。如果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楚某只好对不起了,以劫财抢人的罪名拘押你进牢房,等待秋后问斩。另外,还有你,你……”
楚凡说到这里停顿,铁尺指向两位泼皮,冷笑道:“一个也甭想跑!”
两位泼皮吓得屁滚尿流,畏畏缩缩凑到近前。
年轻的泼皮哭丧着脸,嚷道:
“张大郎,要寻死你自家去,可别捎上俺。直娘贼,一张破纸片藏掖得跟宝贝似的,临出门也不给俺们瞧一眼。要是大伙早早看了,也不至于这样……”
四十几岁的老泼皮毕竟狡猾深沉多了,皱起眉头,说道:
“在燕乙的铺子里拿出过这张奴契时,好几个人见过。燕掌柜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倒是讲一句公道话……”
连老泼皮也慌了神,病急乱投医,居然请鱼上钩。
果然,燕乙冷冷回应道:“哼,当时我就瞧清楚了,这张奴契上没有我父亲的姓名。”
老泼皮争辩道:
“不对,不对,你当时脸色就变了,说五六十年前的旧物怎么作得数?还说就算你父亲是奴隶,但张大户烧了你的奴契,脱了你的奴籍,根本不算家生子了。说明你看的时候,奴契上还有你父亲名字。现在矢口否认,做人怎这么不厚道咧……”
燕乙冷哼了一声“没有”,便拢起手,眯缝眼睛瞧好戏,再也不予理睬。
年轻的泼皮急躁,叫嚷道:
“唉,当时有,有个屁用?现在没有了哇。在铺子里的时候,没见到张大郎抓着这张纸使劲往柜台上一拍呀?想必被戳破一个洞,后来提起时那一片掉下去了。俺们后来又是砸东西,又是搬东西,人进人出的,哪里还能够找回?”
楚凡见他们相互争吵,正中下怀,笑吟吟道:
“呵呵,尔等愚昧无知,就算找回也没有用。证物缺失了边角,只要内容清晰,倒无伤大雅。倘若关键部分缺失,就不能成为证物了。丢了一块,找回再粘上,焉知不是造假?比方说借出十两银子,却把借据上‘十’字抠掉,补一个‘千’字,岂不是十两变千两?这要能算数,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其实,楚大神棍根本不怕回头寻找缺失的一小块,只是不愿意在细枝末节纠缠。那“燕一”二字,被他展开奴契时双指一搓碾成粉碎,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如果折好递回去时张瑞重新打开检查,那就怪不得楚神棍当场发飙。反正电光石火的小动作谁也没瞧见,奴契只要重回张瑞手,就任他宰割。
楚凡讲完后站起身,凶相毕露,厉声喝叱:
“呔,尔等有话到牢里去说。楚某今日没带绳子,先打断尔等双腿……”
乖乖,双腿若断,都不需要秋后问斩了,生不如死!
张瑞与两泼皮明白,虽然楚白役公正清廉,维护燕乙父女的态度却连傻瓜都看得出。这下子逮着机会,还不往死里整?
三个人吓得浑身颤抖,年轻的泼皮“扑通”跪倒,磕头道:
“大人,楚大人……小的冤枉呀,小的只是被雇来搬东西的……大人就把小人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麻辣隔壁的,又碰到一个磕头虫。放屁?老子哪里能够放出这么大一个屁!
楚凡哭笑不得,赶紧闪开。
老泼皮见张瑞抖得厉害,小心翼翼从他手中接过奴契端详,突然叫道:
“楚大人,等等。这张奴契上还有指纹,可以作证。”
一听他这么讲,张瑞也灵醒了,跟着胡乱嚷。
楚凡冷笑道:
“呵呵,指纹?燕一的骨头可以打鼓了,难道有办法把他从坟头里揪出来,按一个新鲜手印做对比?”
老泼皮到底有经验,急忙道:
“大人,可以找到燕一以前的手印对比。张家田产全是他购进,经手的事项不少……”
“对对对……”张瑞连忙搭话,道:“那些契约上都有燕父按下的手印,我见过。虽然田亩又被我转卖出去了,但主家是可以找到的,契约就在他们手里……”
“是吗……”
楚凡一边说,一边走过去俯身看了看,啐道:
“直娘贼,自己瞪大了招子,瞅清楚。五六十年前的旧东西,淡得只剩下一丁点儿深浅轮廓,连一丝一毫纹理也见不着。就算找到燕一以前的手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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