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南岗城内,集市中间的街道早已被清空出来。
两名壮实男子拿来一捆拇指粗细的麻绳,将张续牢牢的绑在一根高高竖起的木杆上,下面是一个简单搭至的木架,约莫两米的高度,木架下方,一摞木材还有树枝堆积在一起。
屠妖大会才会晚上开始。镇长老头说在夜里火光更亮,烧死这个妖怪更让人振奋。
张续耷拉着脑袋,看到一双牛皮破靴缓缓走向他。
呵,又是想来折磨自己的吗?
腹部突然一阵剧痛,血液飞溅,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良久,才看见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正握着把弯刀,身体前倾,目光中带着暴戾、冷漠,甚至还有几分兴奋!
这把刀?是那干瘦中年猎人的!
心毫无预兆的一紧,身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他的目光,只落在那流淌着血滴的弯刀上。
石花山上,就是这把刀,一次次的砍入老大、老四它们的身体...
张续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猎人。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怨恨。
那中年猎人许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怨毒,见张续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似乎死了都要牢牢记住其样貌,顿时火起,上前一刀从他的面庞划下......
从额头到嘴巴,一道二寸深的伤口,血肉翻卷,血流如注,霎时间眼睛便被血水遮掩住视线。
血腥味让猎人兴奋的连手中的刀都微微颤动起来,如同围绕一件最珍贵的稀世珍宝,上下不停的打量着张续全身。目光所致之处,便是一道凌厉刀光。
凌迟!
血液迅速流失,让张续身子越发虚弱,随时有可能下一瞬就失血过多而亡。
这才是真正的地狱吧......张续咧嘴,不知道自己上一世究竟犯了什么欺世大罪,不光要烈火焚身,居然还要遭受凌迟之苦!
看到小妖怪已经奄奄一息,镇长老头忍不住提醒道:“别玩死了!”
“玩死了?”刺耳的声音落到张续的耳朵里,让他的心痛的几乎要碎裂。一句话,却比猎人弯刀留下的无数伤口疼痛更甚!
干瘦中年猎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扬起的弯刀放了下来。
围观的人越发多了,几乎整个城镇的人都赶了过来。纷纷望着木架上的妖物,指指点点。
镇长老头手中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燃烧着的火把,瘦削苍老的面孔在火光的照映下显得越发的狰狞。
焚妖大会,万事俱备,只欠他的一声令下!
走到木架前,仰头眯眼,望着那面色极度虚弱,身形单薄几乎比自己那被山上妖怪吃掉的八岁儿子还要瘦小的妖怪,他突然哭了。
嘴角抽搐,眼睛湿润,剧烈起伏的胸膛诉说着他的不平静。
“多少年了......”低声喃喃,继而咧嘴笑了出来,笑声、哭声,混杂在一起,越来越大,将早已昏迷过去的张续惊醒。
“核儿,爹...爹终于能为你报仇了。”嘴巴微微颤动,疯狂的狞笑一声,镇长老头手中的火把直接丢进了木堆。
哧!哧!
火苗迅速燃起,哗的一声整个木堆都着了起来。
张续干咳一声,血水呛住整个喉咙。周围的空气已经被火焰烧的炽热稀薄,还有浓烈的黑烟熏得他眼睛酸痛,
人头攒动,无论男人、妇人、还是孩童,全都神情淡漠,冷冷的望着被火焰炙烤的他。
心中绞痛,泪腺仿佛早已干涸,想要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怔怔的仰起脖子,被火焰已经烧及皮肤发出阵阵嗤嗤声,血水弥漫四溢,他却如同一尊石人,毫无知觉。
不痛不痒,不悲不喜。
哀大莫过于心死。
有时候心死了,比ròu_tǐ死了更难过。
他眼珠微微转动,此刻只有一个愿望,在死之前,多么想再看一眼前世那后背早就直不起来的爸爸,和年不过五十却花发容衰的妈妈啊......
还记得,
小学时,那个温婉娴静的女子,总会摸着自己的头声音如同糯米般甘甜的鼓励自己....,
短短的十年间,竟苍老至此?
那个挺拔高大脸上总挂着笑意,喜欢将自己举在脖子上的男人,何时也变成这般佝偻憔悴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知何时,他就很少看到过夫妻俩的笑容了。
是初二那一年男人的下岗,家庭经济的重担所迫?
还是初三后他打架闹事中考失利让他们失望?
亦或是高中后成绩一落千丈默默无闻,让其怒其不争?
短短一刹那,脑海中竟是浮闪过这么多的画面。
“爸....妈.....”
张续闭上眼,喉头涌动,胸腔起伏,一声撕裂无助的声音响彻南岗城上空,久久盘旋.....
在面临死亡的最后一刻,如同小时候被欺负后呼喊爹娘的孩子一般,无助却依然希冀着那个温暖有力的怀抱,能够再一次保护自己。
一声凄厉,没有引来太多的关注。
冷眼的继续冷眼,旁观的自然旁观。
许是嫌火烧的不够旺,让他还有力气喊叫。镇长老头扭头低语两句,不一会,几个壮年男子相继抱来一大捆木柴。想必是不把他烧成灰炭不会罢休!
城内安静的可怕,只有木柴燃起的噼啪声,和血肉炽烧的嗤嗤声。
疼痛如泉水般一波接连一波涌入大脑神经,他却面容平静。
痛到了极点,大约,也就不会再痛了吧?他嘴角上掀,慢慢显出几分笑意,笑意中全是寂寥,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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