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想起家中晾晒的衣物,收工之后,匆匆往家赶,衣服扫过稻叶尖上晶莹的露珠。开始下露了,今年的衣服白晒了。中午小孩的哭闹以及安慰担搁不少时间,出工前忘了提前收衣服。不过,转过田角,竹竿上空荡荡的哪有衣物。她悬着的心放下来,应该是婆婆(奶奶)收的吧!再往前走,耳边传来洪岩的声音。“藏好了吗?我来了哦!”“藏好了!”二子、小三还有幺妹儿的声音相继回答。
她心中不由好笑,还喊藏好了,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来找么?不过,想到才三岁、五岁的小孩儿,不就是图个乐趣吗?不对啊,今天洪岩怎么在家?没出去耍?
“妈,收工了!”洪岩身躯瘦小,眼睛却很明亮。李芸停下脚步,看了眼差点淹死的儿子,温声回道:“嗯,收工了。你在带妹儿耍啊!衣服是你收的吧?”
“是呢!爸还没回来吗?”陪弟弟妹妹藏猫猫也是莫得法,缠人,可总不能老气横秋与成年人大谈国事吧。
“你爸啊,他佐(换)面去了,要黑了才能回来吧!慢点,莫达倒了哈。”李芸提醒儿子,又匆匆回家割猪草、挑水、做晚饭了。
不一时,编着两根大辫子的大姑与小姑相继回家,坐老祖跟前说话。其实小姑比洪岩大五六岁吧,怎么也出工了?估计是与同龄人打猪草了。
洪岩大声呼喊着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小三、幺妹儿,幺妹儿“咯咯”笑着,还回应:“大锅,找不到我!”最后跳出来“嗨”地吓他。
洪建军回到家,看到洪岩头一句话就是:“嘿嘿,听说你长本事了啊,旱鸭子学会凫水了?来给二爷说说咋回事。”
二叔话中揶揄,但不无关心。洪岩当然也不会宣扬自己的糗事,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嘻嘻,二爷没事得!”
大姑拉过洪岩的手,摸摸他头道:“以后可不要一个人到河边耍水,多危险!今天幸好你妈在身边!”洪岩也没有躲闪。大姑性子慢,反应慢,说话慢,但是很漂亮。后来远嫁川中,育有一儿一女,家庭和睦幸福。
二叔也交待了几句,去挑水。爷爷、奶奶回家,两个姑姑就起身弄晚饭。小晒坝就剩下年龄大的和年龄小的。二子、小三、幺妹儿就在人丛中如穿花蝴蝶,自得其乐。
厨房里的煤油灯在微风中摇曳,一灯如豆。上弦月升上半空,洪岩仰望着星空,深蓝的背*景,月明星不稀。多年没看过这样的夜色了啊,要不是不时飘过的猪粪水的气味,洪岩一定会陶醉在无边美景中。猪粪水的味道,没有厌恶却倍感亲切。这才是正味儿!
此时,蚊子已散去,据说饮露水去了。晒坝里没有蚊子烦人的“嗡嗡”声,没有蚊子的叮咬,三小都安静地在二叔搬出来的南盘(一种直径超过两米深达20厘米的的竹编晒具)里。不过,老祖、奶奶不时给他们扇几下,听洪岩给他们讲故事。
“……红眼睛和短尾巴齐声说:只有妈妈才会唱歌,肯定是妈妈回来了!可是长耳朵却不同意,说道:妈妈的声音没有这么粗!肯定是大灰狼!
大灰狼侧耳倾听门内的动静,眼珠一转捏着嗓子问心闷声说:哎呀,乖宝宝,外面凉,妈妈的嗓子着了凉。我的乖乖别害怕,我是你们的好妈妈!
见屋内没有动静,大灰狼不耐烦了,大声道:别磨蹭了!快点开门!!!
三只小兔吓了一大跳。红眼睛恍然大悟说道:妈妈很温柔的,她从不凶我们!肯定是大灰狼……”
洪建元如夜猫子摸着回到家,听洪岩讲故事呢,惊奇地道:“洪岩,你会冲壳子?”不想洪建军轻轻一巴掌拍在他的小脑袋上:“是讲故事,不是冲壳子。好好听大侄儿讲,莫打岔!”
“……最后,母子四人搂在一起跳啊唱啊:大灰狼,真正坏,装成妈妈骗乖乖。小兔乖乖不上当,打跑大狼本领强!”
又是讲,又是唱,还不时做些动作,很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洪岩花了二十多分钟才把一个“小兔子乖乖”故事说完。本来早就瞌睡的小三和小丫头也醒了困,津津有味地听着。童话故事,还是哄女儿学会的,没想到今天又用上了,心下不由黯然。
“洪岩你啷个会讲故事呢,还会唱歌?”洪建元不相信地问道。这也是其它成年人想问的。他们自然也能讲,但是要说带有表演性质,恐怕就比较难了。他不知道的是,李芸好几次站在厨房门口欣喜地听儿子声情并茂地讲故事。
“小兔子家在哪个地方?”“我们找他耍好不好?”二子、小三急不可待地要发表意见。幺妹儿却大声唱起歌来:“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妈妈要进来。”洪岩很惊奇,女孩子学歌快,即使这故事里的音调韵律简单平实,但也不至于只听了几遍就会了啊?更何况她才三周岁。幺妹儿难道有唱歌天赋?
“你还没说你啷个会讲故事了呢?”洪建元不依不饶地问。侄子表现太抢眼了,要刨根问底弄明白。
洪岩不回答也不好啊,只好找了个借口。“我在外婆家听收音机学会的,那个小喇叭节目里经常讲这样的故事!”“小喇叭开始广播啦!”陪伴了几代少年儿童!
晚饭是面条,纯粹的手工面条,没有任何添加剂,虽说佐料简单点,但口味确实地道,大学期间每次回家的第一碗饭必定是妈妈煮的面条。不争气地眼泪又流了下来,那句“妈妈的味道,家乡的味道”真是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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