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想了一下,道:“义父,二叔打理家业多年,应该不会有问题。您上次驻守并州的时候,不也是二叔在打理么?”
李绩摇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情况不一样了。上次我驻守并州之时,家里没有酒坊,只有田地,没有人觊觎。而如今酒坊日进斗金,谁不眼红?我若离开长安,整个英国公府等于失去了庇护。你二叔守不住!”
李牧只当李绩是来求他帮衬,便道:“义父不必担心,若遇到难处,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我知道你是个赤诚的孩子,你既然如此说了,便一定能尽力去做。”说到这,李绩忽然话锋一转,道:“但是我不能给你添麻烦,你认我做义父,但是我这个义父,一直也没帮到你什么。反而得了你不少的好处,心中一直不安。如今我要去并州,更加帮不到你了,哪能再连累你呢?我今日来找你,有两件事。一来,要把这酒坊归还与你。二来,便是想让你照顾一下我的大儿子,李震。”
唐时的亲戚关系,与后世略有不同。例如李牧与李思文拜把子,结成了异性兄弟。李绩自然是他的义父,但是李思文的哥哥李震,却不算他的义兄。故此李绩才说,请李牧照顾他的大儿子李震。
李牧哪肯答应,连连摆手,道:“义父,酒坊是我与思文在定襄时便商量好的买卖。我与思文情同手足,如何能毁约?义父莫要陷我于不义的境地,我是断然不会同意的。义父去并州尽管去,无论多少年,只要我还在,定守护酒坊不落他人之手。每年的利润,一文不少都会送到府上。有我在,再加上二叔帮衬,一定不会出问题。”
“李牧,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我心里明白。但是如今,事不可为啊!”李绩叹道:“你可知,陛下的旨意是如何安排的?他不只封我为并州大都督,还特进了你二叔,任命他做晋州刺史!你二叔也不能留在长安了!我那长子资质平庸,不堪大用。酒坊若交给他,如何能行?你当知我的苦心啊!”
李牧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李世民竟然还特进了李弼。下午谈论起李绩的时候,李世民半个字也没提到李弼啊。
李绩见李牧发愣,叹了口气,道:“李牧,你还是太年轻了,阅历不够。陛下是皇帝,帝王不可欺,我试探他的心思,他怎能不知。特进你二叔,便是在敲打我。此中的深意,你仔细想想,便可清楚了。”
李牧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其实李绩不说,他也反应过来了。从李思文的事情,再到李绩的事情。李世民的做法,可谓是给他上了一课。他答应不杀李思文,但却把他驱逐出了长安,无诏不得还朝。随即加封李绩,以安其心,彰显胸襟。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让你心里有怨气都说不得。
而李绩要去并州,李世民明明愿意答应,却仍然摆了一道。让英国公府同时失去李绩和李弼两个当家人,彻底在长安无法立足。这便是要告诉李绩,朕不是你可以摆弄的,不是你说什么,朕就要听什么。试探朕,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绩自然是领悟了李世民的意思,因此才心中惶恐不安,来找到李牧托付。他不是不想要酒坊,而是已经不敢要了。如今李世民已经生气了,若不乖乖接受他的惩罚,随之而来的不知还会是什么。而彼时李绩和李弼都不在长安,李震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李震身为英国公世子,李绩出镇并州,他必定要留在长安。说是人质也好,古往今来皆如此,李绩不敢提出异议。
如此梳理一番,李牧便清楚了。李绩的选择,是无奈之举,也是唯一正确的做法。
李牧深吸了口气,道:“义父,我知你的苦心了。但是我与思文约定在先,也不可轻易更改。不如这样吧,昨日思文走的时候,我已跟他说了,让他在定襄再办一个酒坊。本意是让他赚些钱,手里宽绰一些,也好养得起折冲府的士卒。看如今的情况,却是歪打正着了。”
李绩听的糊涂,蹙眉问道:“如何歪打正着?”
李牧正色道:“义父,我可以听你的话,接管酒坊,同时照顾世子。但是这酒坊,自此变一分为二了。现如今酒坊的工匠,人员,我重新安排一下,划分一半去定襄,帮助思文建立新酒坊。酒曲、粮食等,我也会安排尽快运送过去。以后再有新酒,我也会与思文那边共享。从此便以长安为界,往西、往北,归思文,往南,往东,归我。也算是二一添作五了,成全我和思文当初的约定。义父勿要再推辞,若再推辞,便是要与我断交了。”
李牧这样安排,李绩自然是无话可说,也非常感动,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李牧摇摇头,道:“义父,这事本就是我与思文之间的事情,如何能算作义父头上。人情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了,见外了。”
李绩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其实李绩此时的年龄也不大,如今是贞观四年,李绩不过才三十六岁而已。见他频频叹气,李牧仿佛看到了后世遇到了‘中年危机’的八零后,也不知说点什么才能安慰他。
时候不早了,坊门即将关闭。李绩也把该说的说了,便告辞离开了。李牧一直送到坊门口,约定了明日去送行。至于煤和其他生意的事情,他没有提起。此时不是时候,等到施行之时,再联络就是。而且李世民那边,届时也会有旨意过去。
目送李绩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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