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飞和疯癫和尚缓慢地走在洛城的街道上,一场暴雨过后,整个古老的洛城如同被洗过一般,道路有些泥泞,街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积水。
偶尔有飞驰而过的马车驶过,溅地行人一身泥水。
萧飞的眼睛漫无目的的扫过道路两旁的各种商铺,却唯独找不到一家面馆。
曾经无数熟悉的场景涌上心头,让此刻萧飞的心里百味杂陈。
南街的妓院,
北街的小吃,
东街的当铺,
西街的赌场。
青云山距洛城并不远,骑快马也就两柱香的时间,当萧飞还是青云派的少主时,整个洛城就是他的游乐场,也就是在这里,他过着虚无但快乐的日子。
他能清楚的记得南街妓院里所有女子的名字,哪一个妖艳风骚,哪一个温柔贤德,哪一个身材火辣,哪一个胸小屁股大,哪一个床技娴熟,哪一个叫声很浪,甚至连惜花屁股上的那颗红痣,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惜花。是他睡过最多次的女人。
他也不会忘掉西街的赌场,在那里,他差点输掉青云派的半个家当,而那些用来还债的东西也都是在东街的当铺里一件件当掉的。
在那些当掉的东西里,有他父亲收藏的各种物件儿,宝刀奇剑,奇形异宝,古玩字画,甚至文房四宝,还有他母亲的头饰,甚至是嫁妆。
当然,这些都是他偷出来的。
他不会任何武功,却天生身轻如燕,飞起来如同一朵天空的流云,不留痕迹,踏雪无痕。
最后,就是北面的小吃街,他和叶无心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叶无心追着打,差点儿砸了整条街的店铺。原因也很简单,甚至有些滑稽:他受不了叶无心的沉默,叶无心也受不了他的聒噪。
如今,再次回到这里,他却已经不再是萧飞,不再是青云派的少主,他再是那个人人敬畏的公子哥儿,也再不是那个目空一切,挥金如土的fēng_liú浪子。
他或许还是他,又或许他已经变了。
他突然想起了母亲如何苦口婆心的教导他。想起父亲萧断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想起了如同一条温顺的狗一样跟在他身给后的小厮,想起了父亲自杀前一夜的愁眉不展。
是的,他是青云派的少主,他爹是大名鼎鼎的剑客,他从来都不需要担心任何东西,一点儿都不需要!可现在当他内心想要在乎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没了。
世事弄人,白云苍狗。
青云派被灭,更为悲哀的是他那年岁已高的母亲也下落不明,慕容家毁了他的一切,但这难道是他们的错吗?
如果我当初好好练功,如果我努力学习经营之道,如果……
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良久,萧飞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流下了一滴滚烫的热泪。
“你哭了。”疯癫和尚笑着说。
“滚!你个老秃驴!靠!你懂什么?老子这叫伤今怀古。”萧飞急忙用手将泪抹去,速度极快,却显得很不自然。
“是怀古伤今!”“老子就喜欢伤今怀古,不服你咬我啊。”萧飞的脸总是变得很快。
“万事到头亦为空,心有所归皆是无,善哉!善哉!”疯癫和尚说话时真的很像一个和尚,但他吃肉,也喝酒,也睡女人。
江湖就是一个让人成长的地方,当你关心的人被杀死,当关心你的人想杀你,当曾经的繁华皆逝去,当人生没有了依靠,人也就成长了,也就变成了老江湖。
疯癫和尚很能理解萧飞,他想帮助这个年轻人走出这场困境。更为重要的是,萧飞也是“被选中的人”,有些事。他现在还不能说。
突然,萧飞茫然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惊喜,那双四处搜寻的眼睛此刻一动不动的盯着前面醒目的招牌—阳春面馆。
他现在需要一碗阳春面,如果钱够的话,他希望是两碗。
伤心也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
“小二,来两碗阳春面,不放辣椒,多放醋。”萧飞亢奋的声音在喧嚣的面馆里也很刺耳。
“来喽!”小二手里拖着一条白的泛黄的抹布,脸上洋溢着的热情在看到他俩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店不招待穷鬼,要喝水外面街道上到处都是。”小二的语气变成了不屑和鄙夷。
“我靠,你瞎了狗眼,不认识你萧爷爷了!”萧飞刚说完这话,连他自己都惊呆了。一股无名之火被火生生地压进肚子里,最后蓦地消失了。
看啊!这还是当年那个青云派少主吗?月白色的长袍已经变得破烂不堪,头发凌乱而没有规则,像狗窝里的杂草一样,胡乱的攒在一起。以前都有人伺候他洗脸,现在索性连脸也不洗了,曾经白嫩的皮肤也多了几分粗糙,整个人看起来邋邋遢遢,和坐在他对面的老疯子一模一样。
“麻烦。两碗阳春面。”疯癫和尚从怀里摸出十文钱,整整齐齐的码在桌上。
“等着!”小二飞快的将钱拿走,转身离开。
苍蝇再小也是肉,十文钱的生意也是生意。
“这帮见钱眼开的狗东西。”自始至终萧飞只骂了这一句话,不知是他已经饿的没力气了,还是失去了往日的傲气。
财富和名望可以让任何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获得额外的尊敬和照顾,但是当这一切都没有的时候,失去的去不仅仅是这些,甚至更多。
世上最靠谱的是钱。但最不靠谱的也是钱。
“有东西吃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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