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败的燕军继续消极地抵抗着;然而,顽强的燕王朱棣不到死去是决不会放弃的;胯下坐骑已经累死,不由分说换上身边薛六的马,长弓在手,凭借一身闻名天下的好箭法,纷纷扬扬射倒蜂拥上来的南军。很快箭尽,朱棣收起长弓,挥起自己的金色长槊,冒着飞石流矢,一马当先冲向左翼南军;南军战士见燕王冲来,不敢对燕王下杀手,却也无一人后退避让,眼见很多人倒在燕王槊下,后面的士兵便如同有人指挥般,齐刷刷将长枪长矛锋芒指向燕王的坐马;朱棣奋力挥舞长槊,搅得一片脑浆挥洒,人头横飞,却前进不得半步,反而慢慢被南军逼得退了回来,眼见左侧坚如磐石,终于撤回长槊,掉转马头向别处冲去。
沈若寥一直跟随着燕王的行迹,却不敢走近,始终只在半百步距离守望。他看到燕王四处搏杀,胯下坐骑已经换了三匹,浑身都被鲜血和黄沙变了颜色,除了胸前一抹漆黑长髯之外,已经看不出和普通的骑兵战士还有什么区别。
换作其他人,看着此时自己的军队已经基本烟消云散,南军仍在如蚁群一般争先恐后地扑上来,大势所趋,败局已定,兴许早就下马缴枪投降了。沈若寥已经拿定主意,这一仗结束时,没有一个人敢伤害燕王,肯定是绑了他押回大营,等待押送回京师。他可以等回到大营后,找机会救出燕王,然后和燕王一起逃走,比起现在战场上,百万军中劫走燕王要稳妥得多。
然而,无论如何,燕王是败了,并且此后再没有回旋的可能,而自己在其中担了多大的罪责呢;或许,他只能把王爷送到一个遥远而安全的地方,从此再不能回中原,然后,他可以以一死来向王爷、向所有他有过交情的燕军将士谢罪。只有如此。
此时,强大的南军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渐渐把燕王逼到了白沟河边,还在迫不得已继续后退,眼看就退到了河岸大堤上,再也没有任何退路。
“反王下马投降!——”南军战士们见状,齐声高喊起来,六十万人的喊声震得整个河床都战栗起来,所有仍然活着的燕军将士脸上齐刷刷变了颜色,大家本能地向燕王身边挤去,缩成了绝望的一团。
两方军队,无论是胜利还是生还,所有人的希望,都聚集在这一个人身上。
千钧一发;燕王朱棣见走投无路,突然纵马跃上大堤最高处,转身向后,扬起马鞭,冲河岸对面招手。
混乱的战场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寂静。所有数十万人——无论南军还是燕军,看到燕王如此的动作,一时都有些茫然。
包括沈若寥,也被朱棣弄得困惑不已:燕军三十多万人已经全部渡河,此刻无论死的活的,应该都在这里,难道燕王另外还藏有援军?
南军将士不由自主停住,然后,不经过任何指示,稍稍后撤回来;大家都想到了同样的可能。
远处高地上,李景隆着急起来;他看得清清楚楚,河对岸什么也没有,朱棣只不过是穷途末路,老奸巨猾,故弄玄虚而已。他拼命挥手高呼,一面打出旗语让南军继续围上去,胜利在望,不要中了反王的奸计。
南军将士们看到大将军的旗语,愤怒不已,正要再向河堤发起冲锋,朱棣却突然纵声高呼起来:
“援军来啦!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我们的援军来了!大家上啊——”
远远的一阵尘土已经高高地扬起来,脚下的大地微微震颤,显然,有骑兵正向这里奔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南军战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燕王和大将军究竟哪个在撒谎。朱棣已经率领重获希望的仅存的燕军冲下堤岸来,重新杀进了南军的重围。
很快,万余人的一片骑兵出现在视野中,瞬间冲到了面前,杀进了战场;为首的大将正是朱高煦,一路高呼父王莫惊,雷霆般冲到朱棣身边。
朱棣看到从天而降的援军,大喜过望,惊呼道:
“煦儿?!你怎么来了??”
朱高煦道:“道衍大师新近募集的一万多骑兵已经训练成型,担心父王人手不够,就派我从北平星夜赶来增援。父王莫忧,有孩儿在,今日定杀得李景隆片甲不留!”
一万多精神饱满的愤怒的燕军骑兵突然加入战斗,虽然对于六十万南军大军来说力量仍然太过单薄,却仿佛立刻给残败的燕军吃了定心丸,刚刚还两股战战几欲痛哭的燕军战士此刻倍感振奋,高呼着杀回了敌军阵中。那新来的一万骑兵更是所向披靡,宛然一支天生的更加完好的朵颜三卫。南军这边,战士们却误以为受了大将军的骗,加上受到援军猛烈的冲击,军心动荡,一时抵挡不住,纷纷向外散开。
情势微转;朱棣却依然冷静,对朱高煦道:
“别说没意思的大话;我们昨天一天已经损失了五万人,今天估计又折了十几万人,加上你这一万,现在也不过只有十五万人,怎么敌过李景隆六十万?还是保命要紧。来日方长;我们带着大家突围出去,回北平好好休整休整,以后再说南下的事。”
朱高煦一拍胸脯:“父王放心!父王只管跟在我后面,孩儿为您突围开路!”
朱棣道:“听我的;我从正面佯攻突围,敌军必然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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