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被梦魇攻击，身受重伤，眼看另外一只梦魇的利爪即将穿透我的头颅，我的心情无比平静，那一刻，我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只是在遗憾，不能再多杀几只梦魇。”
张洛樊和孟凡相对而坐，两人没有一点敌对的样子，反倒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当时我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是死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刚刚入伍两个多月的臭小子小林。”
张洛樊眼神悠远，脸上也现出笑意：“那个小子是个逗比，天分比我高得多了，总是惹事，我也总是故意找他的茬。在我以为自己必死的一刻，他挡在了我的身前，我看到他被梦魇一抓撕成了粉碎，但是哪怕临死之时，他依然在看着我，我知道，他是要让我活下去。”
两人沉默着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长长的烟灰挂在烟头上，一阵清风吹过，将其剥离开来，四散飘飞，一如那些魂飞魄散的战士。
“你们都是好样的。”良久，孟凡低沉地叹息道。
“哈哈……”张洛樊笑了，他伸出手来，狠狠地碾灭了几乎已烧到了手指的香烟，随手将烟头丢在地上，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逝：“没错，他们都是好样的，可惜，我不是。他们用生命保护着的人，更不是。”
“你离开军队之后，发生了什么？”孟凡问道，他的心中已有了猜测。可惜，当时军中正逢一场剧变，关系着华夏存亡的剧变，他的精力全部放到了这里，却没有多过问一下张洛樊的事情。
“我想，以孟少将的智慧，想来应该猜到了一些。”张洛樊斜瞥了一眼孟凡，又自垂首道：“我从军区离开，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军区安排的医院治疗，而是来到了北海省。小林曾经说过，他父母健在，还有一个还在上高中的漂亮妹妹。”
“根据小林的说法，他的家境还算不错，只不过，当我去到小林家里的时候，只见到了一套杂乱破碎、空无一人的房子。”张洛樊笑着道：“你猜，我第一次见到小林的家人是在哪里？”
孟凡默然，张洛樊也并不等孟凡回答，已自顾自地道：“是在墓地里。”
张洛樊抬起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知道的，虽然我只是最差劲的梦军士兵，但最哪怕差劲的梦军士兵，也有着一般人难以想象的手段。接下来，无非就是一个权二代欺压良善，一个普通人奋起反抗，杀人报仇的故事。”
“不止于此吧。”
“当然！杀了小的，引来老的，哪个故事里不是这样发展的？”张洛樊咧开了嘴巴，不知是哭还是笑，只有眼泪依然在顺着脸颊流淌，滴在草叶上，又融入泥土中：“其实，若真说起来，我杀死了那个无法无天的权二代，他的父母找我报复也是人之常情，但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为了逼我出现，竟然联合了黑帮，绑架了我的妻子和不满十岁的小儿子。”
“我把那个黑帮的成员一个一个狙杀，把那些罪魁祸首都绑了起来，将他们的每一根骨头都捏断，看着他们惨叫着死去，那一刻，我的心中无比的快意，哈哈哈……”
张洛樊笑了，笑的是那么的惨烈。孟凡不知道，这笑容背后隐藏着的，又是何等的痛苦？
张洛樊本就重伤之身，在被人胁迫的情况下，逃出升天，又拖着重伤疲敝之身，全靠仇恨支撑着，杀死一个一个敌人复仇，这其中究竟付出了何等的代价，只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重伤垂死之际，被林虎所救。”孟凡叹道：“你摧毁了一个黑帮，却又为另外一个黑帮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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