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遇早就等在宫外,他躲在暗处,看着自己提前安排好的人,与宫里出来的人接应。
杨青负责将寒汐运送出来。他以为等在外面的人便是寒汐的亲人,急忙上前,说道:“两位可是韩先生、韩夫人?”
“正是。”中年男子假扮寒汐的父亲,立即回答。他面有悲怆之色,显得十分憔悴。
杨青只觉得自己有点无颜面对“韩家夫妇”,他指了指身后四名小内监抬着的软轿,低声说道:“先生、夫人,实在对不住!韩尚仪她年纪轻轻就去了,是杂家没能照顾好她,愧对唐公子一番嘱托!尚仪她,就在里面……”
“汐儿,汐儿,我的女儿……”一直安静无声的“韩夫人”听杨青这么说,突然对着软轿开口唤道。只见眼泪顺着她瘦削的下巴留下来,她一声声唤着,令闻者伤心,催人泪下。
“夫人,请节哀呀!”杨青也是不住地抹着眼泪,只觉得自己心中愧疚更深。
“韩先生”一边垂泪,一边对着杨青作揖:“有劳公公,送我们的女儿出来。公公是贵人,能在百忙之中送小女出来,小人们感激不尽,还请公公回去吧!”
杨青点点头,终究是不敢久留,道:“就此别过,杂家回太子殿下那里复命去了。”
直到确认杨青领着人回去了,且遇才从阴影中走出来。他示意随行的轿夫,将软轿一路抬离皇宫,直奔竹林方向而去。
到了竹林边缘,且遇命轿夫将软轿放下。他掏出一包银子,递给了为首的一人。道:“就送到这里便好,有劳几位了。”
四个轿夫拿了银子,喜不自禁,连忙道:“多谢公子!”
送走了轿夫,且遇又拿出两份银子,分给假扮寒汐双亲的两个人。这二人是京郊一个梨园中的戏子,男的名唤双降。女的名唤红海棠。演戏是他们的拿手本事。这二人也算老实本分,轻易不会生事。且遇找到他们,只说要这二人替他演一出戏。二人也没有多问。全都依然而行。
“今日真是辛苦二位了。”且遇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们分发银两,“这里的是二位应得的酬劳。”
双降和红海棠接过银子,那入手沉甸甸的分量让二人心中乐开了花!但念及轿子里“死去的姑娘”。怕是与面前的贵公子渊源极深,他们又不敢表现出太过兴奋的样子。只是连连道谢。
且遇又叮嘱道:“此事隐秘,我不愿再有其他的人知晓。万望二位拿了银两速速离开,能替我保密才是!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倒不是咱们百姓可以随意置喙的……”
“是。是,小人明白!”双降拼命地点头答应着,又拉着红海棠再次谢过且遇的慷慨。然后欢快地结伴离开了。
等到所有人都远远地离开了,竹林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且遇掀开软轿的布帘。只见寒汐安安静静地坐在里面,斜倚着轿子,如同一尊精美的瓷像。且遇俯身,温柔地将寒汐打横抱起来,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怀里的人正在陷入无意识的昏睡之中,太过精致的面容,让她美得不似凡人!没错,她的确不是凡人!她是精灵,是仙子,是轻而易举就窃走了他的心的人。
且遇怀抱着寒汐,一步一步往竹舍走去。他走得很慢,只盼着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这样,他就可以忘记寒汐与他决裂的现实,永远抱着她走下去。
直到服下假死药的第三日清晨,寒汐才悠悠转醒,重新恢复了意识。
两天两夜的时间,她好像在做着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自己十九年来的往事历历浮现,如同剪影一般,一幕幕地掠过。
寒汐梦见自己还是“连窃玉”的时候,小小的紫衣的她,和同样小小的绯衣的姐姐。她们相互依偎着,走过了那么多的岁月。还有唐不惊,从漂亮狡黠的男孩子,变成俊逸精明的贵公子。还有容哥哥,在梦里,他在片片绿竹之中抚琴微笑。在梦里,他从来都不是司徒公子……
刚刚醒来的瞬间,寒汐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常言道,浮生若梦。如同庄周梦蝶,或是蝶梦庄周,到底哪一个才是现实?难道她作为“连窃玉”的岁月,只是南宫寒汐的一场梦吗?
“你终于醒了!”
一个悦耳温柔的男声,将寒汐拉回现实。她循声望去,只见且遇一脸关切地注视着自己。他依旧穿着惯常的素白色衣裳,面容清俊不凡。蒙冤,水牢,假死,再看见且遇的瞬间,一幕幕接踵而来。寒汐才惊觉,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司徒公子,”回到现实中,她选择了这样来称呼且遇,“多谢您出手相助,帮我成功逃离水牢,寒汐感激不尽。”
且遇眼中弥漫着浓浓的悲哀,他开口问:“到如今,你还是唤我作‘司徒公子’。寒汐,你至少告诉我,为何我们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
寒汐闻言别过头去,不欲回答。
且遇见状,愈发觉得受伤。他追问:“我不信你看不出,无论我身份如何,对你的诚意都未曾改变过分毫!我知道你与唐公子已经冰释前嫌,我也说过,我只在你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就好。就算只是避风港,我也心甘情愿!寒汐,就算我们注定无法走到一起,至少我们还是知己,是朋友吧?求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瞧不起我?”
寒汐心中剧痛,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且遇的步步逼问。的确,所有这一切,都且遇来说都不公平。无缘无故就对他如此冷漠,是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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