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和堂凄清冷静,府中伺候的下人人心惶散,早已经私下自寻门路去了,堂中帘幕都失去了往日的光线色泽,秦老夫人拄着拐杖坐在黑方榻上,望着顾嘉辰,“听你阿娘说你有法子解了咱们家中如今的困局,你能为了家中出力,可见得是个好的!”
“大母谬赞,”顾嘉辰立在堂下,微微一笑,道,“我是顾家的女儿,如今阿爷蒙尘,国公府遭了难,我这个做女儿的为自己家人出一份力,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阿瑜果然是个孝顺的。”秦老夫人闻言瞧着顾嘉辰的目光愈发慈和,“不像是……”陡然惊觉失言生硬住了口,垂眸道,“说说看吧!”
“大母,”顾嘉辰乖巧的道了个礼,“这只是我的一些小想法。许是不对,还请大母您不吝指正。”
抬起头侃侃,“丹阳公主新丧,三妹妹虽是亲女,却是女子,身子又不好,是做不得捧灵摔盆的事儿的。弟弟嘉礼是阿爷的独子,论起来,也是公主的儿子,这等情自然是要让锦奴去做的。如今是盛夏,停灵停不了多久,最长也不过是七七四十九日了。算起来出殡也要到下个月,、圣人若要锦奴为公主捧灵摔盆,岂能让锦奴流离失所,没了住的地方?”
秦老夫人闻言眉宇微扬,她虽召来了顾嘉辰,但觉着这个孙女不过是个小女孩儿,能够有什么高明的主意,不过是取着她的这份心,抱着姑且听一听的态度。如今听着顾嘉辰的话,竟是有些门道,不由大声赞道,“是了!”
这些日子她忧心大子顾鸣,竟是忘了公主出殡琐事。顾嘉礼若是为丹阳公主行了捧灵摔盆之礼,就于公主有了半子之份。皇家竟要用顾嘉礼行此礼,就不得不厚待于此子。顾家此时的困局,也许借着这个因由当真能够解开呢!急急吩咐范氏,“速去请二郎前来。”
顾轩匆匆赶到,听闻了秦老夫人的意思,略觉不妥,“母亲,公主乃是三郎嫡母,她过世,三郎作为其子嗣本就有守丧送终的义务,咱们这些为人臣子的,难道还要以捧灵摔盆为条件,向圣人做交易么?”
“这话说的可不好听,”秦老夫人皱起眉头,辩驳道,“咱们尽可以翻过来想想这回事。锦奴本就是该去给公主尽孝的,只是如今圣人悲痛,一时间尚为想到这一茬,咱们上这个书,也是尽咱们的一点心意。公主是皇室之人,出殡是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程,自然是极盛大的,咱们让锦奴行捧灵摔盆之礼,不也是某种程度上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么?”
顾嘉辰垂首立在堂侧,听着秦老夫人与顾轩的话语,唇角泛起嘲讽的笑意。
顾令月,你自以为出身高贵,将我看到泥里去。到头来,你的娘亲出殡,还不是要求到我们母子头上?自来行捧灵摔盆的庶子于嫡母有半子之分,是有资格分嫡母的资财,自己到时候理直气壮的上门向顾令月索要公主嫁妆,瞧着顾令月那个贱人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宗人寺肃穆威严,魏王姬坤坐在匾额高悬的衙堂案牍前,望着手中的一份文折,眉头皱的死紧。
顾鸣罢黜韩国公爵位,但秦老夫人乃是老国公顾隶之妻,身上有着国公夫人的诰命,有资格向朝廷上书,请求以庶子顾嘉礼行丹阳公主捧灵摔盆之事。姬坤对顾鸣多年来行事心有厌恶之情,但涉及丹阳公主出殡之事,竟是不好决断,左思右想一番,咬了咬牙,袖了这份文折,入宫求请天子决断。
两仪殿中,明烛光亮,姬泽正在批阅奏折。姬泽乃是一国之君,身份尊贵,不可能为了一个出嫁的姑母服丧,空置国事,但对丹阳公主心存敬重,因此换服了素服,减损膳食,聊表心意,听闻魏王姬坤求见,眸中闪过一丝诧然之色,扬声吩咐,“宣魏王叔晋见。”
姬坤立在殿外,闻声举步入内,见姬泽高坐于御座之中,气势内敛于中,隐含不发,愈发显得渊亭岳峙,不由垂下头去,恭敬拜道,“臣参见圣人。”
“王叔请起。”姬泽有礼道,“不知王叔求见,是有什么事情?”
“臣确实是有事请见,”姬坤道,举起手中文折递过头顶,“老韩国公夫人秦氏上书以顾鸣庶子行丹阳公主捧灵摔盆之事,臣不好决断,恳请圣人亲裁。”
姬泽接过内侍王全恩接转递过的文折,打开一看,见秦老夫人用恭敬的语气书写着:顾家近日忙于搬迁还产之事,难免疏忽顾嘉礼,顾嘉礼餐食、休息不继,若致使公主出殡之事上无精神,竟是大为不美之类的话语,不由怒气直冲胸臆,狠狠掷在地上,冷笑道,“顾家真是痴心妄想!”
姬坤心惊低下头去,“按说丹阳皇妹这些年受了委屈,顾家便是怎么受责也不会过。只是皇妹英年早逝,可堪可怜,确实需要一个捧灵摔盆的人,外甥女儿虽好,却是个女孩,这顾嘉礼乃是皇妹名下的庶子,瞧着竟是唯一合适的人了。不用他,又用哪个呢?”
姬泽眉宇间凝起风暴之色,“这一家子不过是借着先帝善心,方过了这么些逍遥日子,皇姑活着的时候,已经是忍了气,难道如今不在了,还能让这一家子人踏着她为阶梯,继续人五人六的活着,吃香喝辣不成?”
负手道,“六皇姑临终前曾向朕请求,其与顾氏无夫妇之恩义,不愿归入顾氏坟茔,愿归景陵,长伴仁宗皇帝与太皇太后身边,朕已经允准了六皇姑的请愿。皇姑遗体既不入顾家祖坟,这捧灵摔盆之事,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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