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无异议,便遣了自家的小丫头在乐游原上采来百草,彼此相斗。
司檀是提议之人,便义不容辞承担了开局的重任,开口道,“我有金盏草。”
罗幼熏笑盈盈,白皙的手上擎出一支嫩黄色的花来,“我这儿是玉簪花。”游雅拍掌道,“这可就对上了!”朝阿顾笑盈盈道,“阿顾初来,可是明白了?”
“你们可太小看我了,”阿顾笑盈盈道,“江南也流行斗百草,这斗草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翻出一枝松柏来,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这儿是龙须柏。”
“哎呀,她还得意起来了。”姚慧女叫道,“赶紧快来个人,把她给压下去。”
游雅目中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接过苏苏递过来的一枝绿色植物,“那我便对凤尾松。”
……
鲜艳的裙幄兜出少女的一方天地,坐在其中,连面孔都被鲜艳的裙裳映染上淡淡的绯色,笑声如水波一样渐渐荡漾。
乐游原风吹草长,美不胜收。在镜子湖东侧的山坡上,一群贵戚少女在裙幄宴中玩斗草不亦乐乎,在另一侧,也有一群少女,正在乐游原上欢声笑语。这一群少女属于长安的第二阶团,没有阿顾、姚慧女这样令人欣羡的硕人家世,有的是继室出女,也有的是父亲疼爱的庶女,虽然在家中地位不一定比的上原配嫡出长姐,但却都是极受父亲疼爱的。
许团哥立在一株柳树下,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秦家阿兄,明丽的脸庞上染上了一层忧郁的色泽。一名蓝衣少女陈随玉笑着对她道,道,“团哥,听说你姐姐许给了秦家。可真是好。”
许团哥这些日子心心念念都是将秦须古从自家阿姐手上夺过来,听得陈随玉这话,自然便觉得戳中了自己的软肋,极不入耳,冷笑道,“原来你是羡慕啊,羡慕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也嫁个好夫家呀!”
陈随玉说这话本身确实也带着一些酸意,但也没有想到许团哥这么毫不留情的喷了回来,顿时站不住脚,一张脸蛋涨的通红,怒道,“你什么意思?是吃了爆竹了么?我不过好心说了一句话,就招的你说这么长篇大论的难听话?”
许团哥觑着她冷笑道,“好心,哦,原来你竟是好心哦!我倒是失敬了,你若当真好心,便将这话拿到我姐姐面前说去。做这么委屈的模样做什么,我也不过是好心呀!”
“你,”陈随玉又羞又气,噼里啪啦落下泪来,“许团哥,你太过分了!”
其他人瞧着这边情况,都聚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随玉抽抽噎噎的将事情跟大伙儿说了,众人看着许团哥的目光便有些诧异,左补阙刘离庶女刘弯弯斟酌了片刻,开口道,“团哥,大家都是要好姐妹,要不你给她道个歉儿,这事就算了吧?”
许团哥冷笑,“好,你们都帮着她,打量着我不知道呢,她跑到我面前来说这话,就是来气我的。就我一个人是冷心冷肺的,既然如此,我留下来做什么,还是早早走了的好。”说完了话,转身奔到系着马的杨树旁,跨上马背,骏马“希律”一声扬蹄嘶鸣,向着草原深处一溜烟的跑开了。
春风吹过乐游原,草浪向着一方翻覆下去。许团哥策着马在草原上奔驰了一会儿,方觉得心情好了一些,执住马缰,命栗色马速度慢了下来。
“娘子,”丫头喜鹊赶过来,“二娘子,你没事吧?”
许团哥这阵子脾气很大,瞧着喜鹊冷笑道,“哟,你还会跟着过来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做了别家的丫头了呢!”
喜鹊缩了缩胳膊,惧怕自家娘子的脾气,赔笑道,“瞧娘子说的,奴婢自小伺候着您,心里只念着你,哪里有别人呢?”
“这儿水草丰美,我牵着马儿去溜溜。”一个声音从山坡后传过来。
这声音——许团哥一怔,音色清朗,分外熟悉。
她朝喜鹊使了一个眼色,让喜鹊将马儿牵着,自己蹑手蹑脚的行过去,隔着草坡往那边看过去,见一群男子正在其处聚会游耍,自己这些日子一直挂念在心中的秦须古,可不正在其中,一身青衫,玉树临风?
——如今正是春末夏初的时候,长安贵介公子纷纷往乐游原踏春。秦须古今日也随友人一道前来,这时节正在这座草坡后小聚。
许团哥的眸子因为这般意外而闪过欣喜的光芒:想来,若非自己和他切实有缘,怎么自己来乐游原的日子,他也同时前来。且自己随意策马出来,竟正正遇上了他?
许是老天注定,他不是姐姐许丽哥的,而是属于自己的!
她的眸中犹疑片刻,顿时闪过一丝坚毅,既然上苍将这样的缘分赐予了他们,她又怎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施为一番?
她回过头,头也不回的离去。
秦须古正与友人相聚,忽的听见风中传来阵阵少女急切的呼声,“救命啊,救命啊!”不由回过头来,将手搭在眼帘上远望,见一骑栗色骏马在草原上飞快奔驰,马背上的少女身姿歪歪斜斜的,眼见得随时可能从马上坠下来。那马上少女一袭鹅黄色小衫,绛色纱绸绔褶,在马背上抬起头来,清丽的容颜上一片慌张神情。
秦须古面色一变,认出竟是自己未婚妻许丽哥的妹妹团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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