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家宴结束已是天黑,福王朱常洵被留宿于宫内,原本这不合礼制,不过碍于郑贵妃的哀求,万历想想儿子还有一年的时间要就藩洛阳,也就同意了下来。
宁寿宫外停了一辆福王府的马轿,属于御赐,总共用了六匹马来拉,里面之豪华非比寻常,铺座可作睡床又有出恭桶、香炉、茶几等物,且可同时乘坐七八人以上。
王府太监放好了登轿阶,两位侍女登上将车帘子拉开,姚氏手牵朱芊芊率先踏上进了轿内,邹氏紧随其后。
朱由崧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不过眼下却踌躇不前,仿佛眼前是刀山火海。
姚氏似乎察觉到了朱由崧的异常,站在轿帘口扭身不满的瞪眼,嗔道:“还呆着干什么,上来!”
朱由崧磨蹭了片刻,最终牙一咬踏了上去。
轿内,邹氏和姚氏各坐于一侧,两人的侍女各站一边,朱芊芊已然躺在了铺座内里,想来早就困顿。朱由崧瞟了两眼,小心翼翼地寻了个矮凳落坐。
“起驾!”
侍女一声令下,王府马夫便扬鞭而起,马轿就得咯得咯上路了。
轿子内显得有些安静,好一会儿都没见开口说话,这样的气氛很是诡异,以往再怎么样,两位王妃都会彼此交谈一下,朱由崧更是不敢多言,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马轿很快到了承天门(现在的天安门),验明通行后,早就等待在这边的王府卫队便跟随了上来。
此时已接近夜禁,路上的行人稀少了很多,但朱由崧还是能够听到熙熙攘攘的喧闹声。
对于夜禁,内城的普通百姓大多是不敢触犯,但达官显贵侧不在此例,明万历中后期,商业非常繁盛,灯红酒绿,很多律法如同虚设,各种铺子比比皆是。
过了长安街,福王府遥遥在望,但是两位王妃的注意力从上马轿开始就一直落在朱由崧身上,她们的目光一直在审视着,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来。
朱由崧被盯得很不自然,他早就发觉了,还好他的心理素质也不是盖的,老神在在的坐着。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心思,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由崧越是乖巧,姚氏的心里越是隐隐有些不安,她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
还记得三年前朱由崧走路刚顺畅,他就干出了一件出格的事,居然胆敢跟在正妃娘娘邹氏的身后去掀裙底,那可是他的嫡母啊,姚氏每每想起这事都有些心慌耳热。
瞥了眼一脸冷然的邹氏,发现对方脸上浑然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姚氏分明感觉到那是一种顾自威仪的姿态,很不自然。
“也许她还想着当年的那件事吧?”姚氏想想也是尴尬,要不是娘家侍女刚好路过看到,自己还不知道呢。
那一次事发,朱由崧终于倒霉了,屁股被打红,还被罚跪了小半个时辰,说出的理由竟然是:想看看女子内襦是怎么搭配的,还有襦裤是否开裆。
挨了此次罚,然以为他会老实了,没想到消停了两个月后接二连三的又干出了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两三年来发生的已经够多,她早就习以为常,这些也就罢了,但今天宫廷家宴发生的这事儿却让她感到莫明的惊悚,可惜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
正胡乱想着,就到了府邸,进入府内朱由崧率先跳了下来,两位王妃相互对看了一眼也下了马车。
“母妃,到家了么?”朱芊芊被侍女抱了下来,她并没有睡得很深,一下醒了过来兀自揉着眼睛四处瞻望,一看到朱由崧目光便定住了。
朱由崧抬眼一瞧,好么,她还没忘记要骑马的事儿,但现在他哪还有心思再理会她,闪人还来不及呢。
心里忐忑,朱由崧提溜着小腿儿走得飞快,就差奔逃了,心里想着,只要躲过了今夜,明早跑出王府在外面呆一整天,想来那时她们就忘记了。
“走那么快干嘛?”
姚氏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么清脆圆润,但听在朱由崧的耳里显然不是那么美妙。
心里咯噔一下,朱由崧脸色发苦,不由的转过身来,强挤出笑脸,道:“母妃,有点困想早点睡了。”
邹氏冷着脸,声音略带磁性的沙哑,道:“别想蒙混过关,离一更天(戌时19:00-21:00)还早呢,有些事我和你母妃定是要弄清楚的。”
正说着,幽幽地钟鼓声便从远处传来,咚咚咚,一慢一快,一连打了三次。
“呃……”
场面一静,大眼瞪小眼,皆是面面相觑,就连几位侍女也是一副无语的表情。
“母妃,打落更了呢。”
朱芊芊叫了一声,朱由崧听到这个声音,恨不得抱着她的小脸亲个够,这句话实在说到点子上了。
“你看着办吧!”邹氏冷哼了声,扭头就往东厢房走。
那钟鸣得不是时候,邹氏身为正妃,刚说出话就立即遭到回应,她脸上定然挂不住。
眼见于此,朱由崧心里轻叹一声,知道这次逃脱不了了,她这句话当然是对姚氏说的,要是不说还好,一说姚氏定然不可能轻松放过自己。
“过来!”
姚氏没有说再多余的话,也没有回自己的西厢房,反而也跟着邹氏往东厢房行去。
随着朱芊芊被侍女抱走,朱由崧也只能默默地跟在姚氏身后,路过一道拱门,通过了一片小竹林,周边非常幽静,没有更多的房子,只有一幢数百平米的二层楼宇。
东厢房,灯亮着,邹氏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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