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视生命消逝,这,是否也是一种杀戮。
答案,似乎不问可知,方然的立场却和凡人不一样,他对这答案很不满意。
回顾人类历史,此类情形,其实也有时候会出现,但终究也是一些相对极端的个例,悲剧发生后,一般也不会有人去深思熟虑。
原因很简单,既然死亡是一种必然,坐视一个人衰老、染病、饿毙,便分明只是在观察某种客观规律的具现,让当事者掉落车外的,并非观察者,而是这无处不在、无可抗拒的客观规律,又怎能怪到观察者的头上。
迄今为止,这样的一种逻辑,总归还说得过去,方然的思维暂时止步于此。
他本能般的不愿再深入思考,对一个生命有限的人而言,一段时光,一段生命,究竟价值几何,只木然的听从“盘古”安排,停止一切围绕年老、重病群体的过度医疗,终止那些无法治愈、只能拖延之疗法的实施。
至于说,一道指令下去,治下民众中会有多少人,很快离世;
那也并非一介管理员所能兜底。
终止过度医疗,听起来,着实是一桩骇人听闻的暴行,就在不久前,古拉格的安娜*乌沙科娃还激烈抨击这项政策。
但,其实也还好,本身并非一位医学领域的专家,方然也是在查阅报告、略加思索后,才有理有据的驳斥这些指责,现在,也并不介意将当时的音、视频记录,再原样传达给叶夫根尼娅等管理员。
历经浩劫,从盖亚大战、全面核战再到内战,跌跌撞撞走来的人类文明,时至今日,在很多学科领域的发展都很不顺利。
但,在某些医学领域,因涉及管理员的切身利益,情况则很不一样。
西历1501年,快要迈过四十八岁的门槛,阿达民,掌控大区内一切的“上帝”,终究还是血肉之躯,面临着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
迈向通常意义上的“老年”、越来越感受到时间那抹杀一切的力量,即便面临严峻的战争压力,身为管理员,方然也会加大内源性疾病的研究力度,从心脏、脑血管到谈之色变的坎瑟,都是重点研究的对象。
多年来,一直在这些领域慷慨投入,今天的nep大区,虽不敢说百分之百战胜这些肆虐人间的恶魔,医疗水平的巨大提升,却是实打实的。
从靶向药,到共型辐射,再到纳米微机械,一系列先进的治疗手段,已经将坎瑟这样的典型疾病临床治愈率,从西历1489年的45,提升到西历1500年的99.9。
考虑到任何疗法都有失误、意外的可能性,99.9的治愈率,已经包含如特异体质、操纵失误等情形,事实上,完全可以从统计角度,认为nep大区对一系列坎瑟的临床治愈率已达到100。
这一成绩,甚至比旧时代之上呼吸道感染、俗称感冒的治愈率,更高一筹。
坎瑟的攻坚战,成果丰硕,方然却也没有太乐观,毕竟,任何治愈率接近100的疗法,放在无限长的时间轴、事实上也将是无限多次坎瑟的治疗上,累计起来的风险都将迫近百分之百,对永生追寻者而言,这一情形仍无法接受。
除此以外,也有一些类型的疑难病症,譬如阿尔茨海默症,目前的医疗手段可将其长期控制,但无法根治,这也还算凑合。
另一方面,病毒,生命诞生后不久、便沾染上的一种如蛆附骨,则更难对付得多。
病毒的一生,其实,这样讲是很有些无稽,作为最简单、最渺小,甚至可以结晶化的所谓“生命”,一旦侵入宿主细胞内,却极难清除。
任凭白大褂们如何想尽办法,今天的医学,仍对细胞内的病毒束手无策,至多采用一些生化手段,阻碍、抑制细胞内病毒的rna复制,却没办法将其消灭或驱除,根本上讲,被病毒渗透的细胞仍只有死路一条。
通常的处理方式,不论用药,还是身体的免疫活动,无非是让细胞凋亡,病毒暴露于体液中,在通过体液免疫的方式清理干净。
这一过程中,很明显的代价,就是被感染细胞的死亡。
对一具由五十万亿细胞组成的身体,单个细胞,甚至成千上万细胞,看起来是无关紧要,事实上但凡在新陈代谢,人体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细胞凋亡、甚或暴毙,新的细胞则不断分裂产生,总体上,根本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化。
但是与身体正常(其实也没那么正常)的新陈代谢、缓慢变迁相比,病毒感染导致的大规模细胞凋亡,却可能是致命性的。
身体与病毒的对抗,不论成败,都会损失大量体细胞,倘若是一些无关紧要、容易补充的类型,譬如肝脏细胞、小肠上皮细胞、气管上皮细胞这些“炮灰”,那无所谓,凋亡再多也能很快补齐。
至多在一次次拉锯战中,为补充“炮灰”而活跃分裂的细胞,可能蜕变为坎瑟。
但,如果损失的是神经细胞、心肌细胞这类“独苗”,就很凶险,这些细胞要么死一个少一个、几乎无法补充,要么时刻都有任务、无法轻易接班,搞不好就会让身体的新陈代谢活动崩溃,继而死亡。
迄今为止,对感染了病毒的细胞,免疫系统也好、白大褂们也罢,除诱导其凋亡、然后清理暴露出来的病毒之外,并无其他的办法。
病毒如此难缠,但,至少对阿达民而言,倒还算不得一种很严峻的威胁。
所以,对nep研究机构的进展,也没有太失望,反正自己离群索居,几乎没有
喜欢永不下车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