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祥心情正好的时候,看见田野过来,顿时就不高兴起来,吊着个脸,跟见了仇人似的。
就田野一个人来,老田怕是没有脸到他们跟前来。
田野一进门,就看见他们在正对着转动的风扇底下的那张桌子周围坐着,他硬扯着嘴角,笑得不太好看。
他爹背信弃义,不守承诺,把他的脸丢尽,他还是硬着头皮来的!
不管田野心里咋难受,为了将来,他都要搏一搏。
他知道,守在那个破烂馆子里,才是没有将来可言的。
香芹对事不对人,对田律师的印象还是极好的。
“田律师——”
对上香芹那双毫无怨言的清澈双眸,田野脸上一阵臊红,那道纯粹无杂质的视线,几度让他感到后颈上有千斤重负。
田野凭着最后一口骨气抬起头来,总以为这样能挽回一点儿面子。
“香芹……”
“你有啥事儿?”洪诚的口气有些冲。
田野打一进门,谁都不瞅,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就放在香芹身上,对旁人视若无睹,洪诚心里能高兴?
“我……我来给你们赔个不是。”田野态度真诚,目光带着幽怨,好像跟香芹他们一样,也在老田跟前受了莫大的委屈,“我爹就是那样的人,你们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段祥仍在赌气,豪声说道:“我们犯不着跟你们一般见识,现在正好,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田野讪讪的笑道:“先来后到,我爹先给你们说好把馆子卖给你们,他就不该反悔。他一直就是这样见钱眼开——”说着,他长出了一口气,无奈的继续说道,“日子不好过,我们也是穷怕嘞……”
“谁不穷?”段祥端着一副要跟他理论的架势,“你说吧,谁不穷?天底下就你们一家穷人,我们都是有钱的是吧?穷人也没有你们这样的,没钱就把自己当成要饭的,东西拿到手里就是自己的,也不管谁给的,不想把东西还回来,还舔着脸说是人情——”
段祥还想继续挖苦田野,却被香芹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香芹对田野赔着笑,“田律师,你别往心里去,我舅也是搁气头上。”
田野心里再难受,脸色再难看,也得挤出笑容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记得有这么一说。
“你们放心,”田野说话有力,就差没拍着胸脯跟他们保证,“我已经劝我爹,就把我们家那个馆子卖给你们!”
段祥翻了个白眼,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听田野说的好,毕竟人心隔肚皮,不知道接下来老田又要耍啥心眼子!
田野比较干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信纸,信头上三个蓝艳艳的大字颇为触目惊心——
保证书!
田野大概不知道香芹不识字,堂堂正正的把保证书递到她手里。
香芹将保证书拿颠倒着看,不仅浑然不觉,还看不懂。她只好递给段祥,让他过过眼——
段祥有一股把保证书撕了的冲动,不过在看到上头的字后,他改变了主意。
看完上面的内容,他不由得眼前一亮,不过脸上的喜色也只是一闪即逝,并没有表露的太明显。
香芹急着想知道,不过段祥并没有立刻告诉她这保证书上写的啥。
段祥对田野抖着保证书,好像对上面的内容无动于衷,“这上面写的是真的?”
田野知道,既然段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代表他真的无动于衷。
田野心思蠢蠢欲/动,却表现出一副很平静的样子,跟此刻的段祥如出一辙。
“真真的,到时候我肚饿再反悔,你可以拿着这张纸把他告到法庭上!”田野信誓旦旦。
可洪诚却认为,田野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他自个儿也不是啥好鸟。
偏偏香芹还把他当成圣人一样,对他笑嘻嘻的,净摆着好脸儿……
洪诚心里那个酸啊!
段祥操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对田野说:“你先回去,等我们商量好,我们再去找你们。”
既然有周旋的余地,田野就不会放弃,到时候段祥他们不改变主意,到时候他再想其他办法。
临走之前,田野向香芹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可把洪诚给憋屈坏了。
香芹好似没有注意到洪诚在闹别扭,着急着知道保证书上写的啥,于是就问段祥,“祥子舅,这上面写的啥?”
田野一走,段祥再也把持不住,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子后头,哪还有方才生气的样子?
他用手掸了一下薄薄的信纸,唯恐弄坏了似的,又赶紧把信纸捧在手心里。
“好事儿,这是姓田的那爷俩儿写的保证书,上面说要把馆子卖给咱们——”段祥笑嘻嘻的勾起右手的食指,高兴的跟吃了糖一样,“九千块钱!上头还有老田的亲笔签名!”
香芹脸上一喜,尽管她不识字,总是识数的。
她忍不住接过那张保证书,本能的觉得纸上用蓝色圆珠笔写的连笔字很工整,“这字儿写的还挺好看的。”
跟老田亲笔签名处潦草的字迹不一样,这份保证书一看就是出自田野的手笔。
“我的字儿也挺好看的。”洪诚酸溜溜的说。
他大概没意识到自己都快成老坛子里的酸菜嘞,浑身往外冒着酸气儿。
香芹没理他的脸,注意力一直放在保证书上,她没有被高兴今儿冲昏了头,自然知道姓田的爷俩儿写下这份保证书是有条件的。
吃一堑长一智,即便有了这份保证书,香芹还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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