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树昏鸦。
矮矮的土墙被夕阳渲染成了一片血红色,让贾玖非常不舒服。他似乎看见一片断壁残垣在火光中默默无语,他似乎听见风中有人哀嚎,无数的鬼影曈曈在耳边萦绕,无数的放肆的大笑在哭泣和求饶中回荡。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谁会怜悯已经到了嘴边的肉!没错,他们跟你们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都是黑头发黄皮肤,可是你们在他们的眼里,就跟猪肉一样,甚至连牛肉羊肉都不如!要他们可怜你们放过你们,还不如直接抹了脖子!谁叫你们不反抗?谁叫你们开城的!
你们是自找的!
你们自找的!
自找的!
贾玖摇晃着脑袋,想把脑袋里面的幻影甩掉,前面张翠凤就已经跳下了车。
他离家这些日子,也不知道阿娘和爷爷在家好不好。
在大齐,军屯其实可以分成四大类,包括民屯、谪屯、商屯以及军屯,狭义的军屯的主要成员其实应该是大齐的辅兵。可是大齐缺少兵员,很多军队都在吃空饷,很少有满员的。这也使得这座原来是真正的军屯的村子变成了半民屯半军屯的性质,住在这里的人负责屯田的也不是大齐的辅兵而是边关将士们的家眷。
如果是真正的军屯,应该是两层围屋的结构,省转运、固防守,既可以屯粮,也方便居高临下抵御狄人进犯。可惜的是,大齐边镇,连正经的卫所都不能得到足够的资源,更何况这样的军屯了。
多年征战,使得这座军屯残破不堪,又没有人手和物资,如今落在贾玖面前的,就是矮矮的一层房舍,很多地方都塌方了,甚至可以看到血迹。
血迹?
贾玖一凛。立刻将视线转向地面。果然,这地上出现很多脚印,而且还杂乱不堪。贾玖不是福尔摩斯,他不知道从脚印上得到详细的情报。却也凭感觉知道不好。他收敛心神、功聚双耳,仔细聆听。
那边,张翠凤跑回家,一看,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爷爷不在家,阿娘也不在。军屯的屋子都不大,也藏不了人,张翠凤没看到自己的家人,只得出来道:“贾妹妹,可能我娘去武婶子那边了。我们还是先去武婶子家。”
贾玖摇摇头,道:“不用了,张姐姐,你不觉得这里有些奇怪么?一个人都没有。按理说,京师这个时候已经完成春播了。边关应该差不多了吧?”
张翠凤摇摇头道:“妹妹,你大概不知道,这边关跟京师是不一样的。京师一带还能够种春小麦,可边关就只能种冬小麦。所以,边关没有春播。”
“那红苕呢?”
“用扦插的方式的话,春夏之交是最好的。成活率还高。这不是当初妹妹告诉我的么?至于没有人,这很正常。换了往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会有小股的狄人南下,所以军屯的人都会去附近的卫所帮忙。今年的安远卫又不同以往,想来大家都过去了吧?”
说着就举步往另一处屋子而去。张翠凤没有大大咧咧地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就在门口高声叫着:“武婶子武婶子,你在家么?”
贾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也跳下了马车,跟在张翠凤后面。看见张翠凤叫了好几声却不见有人出来开门。立刻一扬手,打开了那道虚掩着的门。
张翠凤阻拦不及,只得等贾玖开了门之后,才道:“贾妹妹,你的性子也太急了。武婶子是个直爽的性子,只怕一会儿会生气。”
贾玖静静地看了张翠凤一眼。叹了口气,将视线放在了屋子中央的那条春凳上。那条春凳上面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了。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立刻掀起了通往离间的那道帘子。
果然,在里间,有个年轻的女子背对着房门,就那么垂着头,坐在地上,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针线篮子,房梁上还吊着一个大篮子,篮子里面是个婴儿。
后面的张翠凤道:“看吧。武婶子果然在家。小孩子就是麻烦,整天哭闹不休,就是武婶子这么要强的人,也受不住、睡着了。”
贾玖看了看那女子身下的一洼血,转身绕开了自欺欺人的张翠凤,立刻提气元功,也不走军屯的大门,直接展开了轻功往安远卫而去。
婴儿不懂事儿,会哭闹。若是狄人来了,大人们可以躲在地窖里面躲过去,可婴儿的哭声却会暴露出人们的藏身之处。所以,狄人来袭,杀死婴儿也就成了一件平常事儿。估计这个武婶子就是在万般无奈之下,这才选择了杀掉孩子之后再自杀这个万分无奈的选择。
可是这里是军屯,也是安远卫的后方,还是京师物资到安远卫的中转站。如果这里都出事儿了,那么安远卫呢?
贾玖很担心父亲和哥哥的情况。
安远卫的情况的确不好。
本来凭着那布满三千尺的陷马坑,再加上那些拒马、削尖了的竹竿,就是消灭掉青牛部,也应该能够抵挡一阵子才对。来到安远卫的那些商队们手里还有烟花,紧急情况下,商队之人可以点燃烟花,让附近的贾玖前来援助。
可是偏偏这个韩德让是狄人,而且,正如贾玖担心的那样,他也的确身在齐营心在狄。这三天来,他笑盈盈地看着安远卫的将士们借用着贾玖的点子屠杀青牛部的人马,还让自己的卫士们上场杀敌,自己也砍了好几个青牛部的人,这样的行为也的确取信了安远卫的将士们。也就安远卫上上下下把他视为自己人的时候,他在安远卫将士们的饮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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