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凌晨3点,一栋小屋客厅内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这里是距离市中心二十公里外的‘济福孤儿院’。
张兴国从沉睡中惊醒,宁静的午夜让电话的尖叫声变得格外刺耳,他没有急着去接电话,而是先侧起身看了看此刻正睡在自己身边,患有严重痴呆的妻子。所幸的是,他的妻子并没有被吵醒,否则在挂断电话后,他还得为哄妻子睡觉而折腾上几小时。
擦掉挂在妻子嘴边的口水后,张兴国下了床。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副经历了近八十年风雨的身躯,唯有的缺憾是他纯白色的头发秃得很厉害。
打开客厅的电灯后,张兴国缓步走到电话机旁,在接这通电话之前他先调试了下呼吸,好尽量让自己的心放松些。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了解,一般在午夜打来的电话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打错了;第二种是自己的某位老同事去世了;还有第三种就是从孤儿院里出去的孩子出事了。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必须先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他的心脏已经被岁月侵蚀得差不多了。
“喂,哪位?”张兴国接起了电话。
“您好,我是交警大队的张娇,请问你是济福孤儿院的张院长吗?”对方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年青女交警。
排除了前面两种可能,张兴国的心揪了一下,这是他最不想接到的情况,但他还是平心静气的回道:“是的,我是。是不是我们福利院里的那些小伙子又惹事了?”
“哦,不是这样的,您先别急,慢慢听我说。您是张豪雨的父亲对吗?”年青女交警似乎对处理通知噩耗这档子事已经相当有经验了,她尽量试着婉转地表达。
“张豪雨?!他一直很上进啊……不对!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不好的状况?”张兴国激动地捏紧了电话,手心里冒出不少冷汗。
“他发生了车祸,情况很严重,我很抱歉不得不在这么晚来通知你这些。”
“他现在在哪,他……有没有……”这位一向比较硬朗的老人,此刻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您先别激动,他没死,让我告诉你我现在手头上有的一些情况。”说着,电话那头响起一阵翻动案卷的声音,在沉静了一分多钟后,女警的声音再次传来,“是这样的,一辆黑色吉普车撞上了他所乘坐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被认定为当场死亡,他和那吉普车司机现在都还活着。这场事故主要是由吉普车司机酒后驾车造成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他目前在哪家医院?”
“在xx省第一人民医院,真的很抱歉。等掌握了进一步情况后,我们还会再给您通知,谢谢。”说完,女警挂断了电话。
张兴国将电话放回机座,接着又心急如焚地拨通了医院的电话。xx省第一人民医院现在的院长曾今是自己的学生,他很娴熟的通过各道程序问清了张豪雨目前的情况。之后,他又给孤儿院里正在值班的员工打了电话,让她们在天亮后找人来照顾自己的妻子。
在换好衣服出门之前,张兴国又想到了一件事,他缓缓的走进卧室,亲吻了还在熟睡中的妻子的额头。
他眼角含泪,哽咽着:“老伴,掐指一算,我们已经一起走过五十多个年头了。两年前你得了这病,我都还没缓过劲来,想不到豪雨又……不过,现在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担心你承受不起今天这个消息。你应该还记得豪雨吧?他是我接生的,又是你亲手养大的,我们三个一起走过的这二十几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现在,我不得不离开你几天,我得把一个健健康康的豪雨带回来,我们一起等你好起来,说不定在我有生之年我们三个还能像几年前一样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年夜饭……”
老泪纵横的张兴国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说得再多,他的妻子也无法体谅到他此刻的痛楚。在最后一次抚摸了妻子花白的头发后,他便把房门轻轻带上然后离开了。
五分钟后,张兴国开着他那辆古董红旗轿车驶向xx省第一人民医院,凌晨的三环路上几乎没有一个人,他的思绪被张豪雨牵动着……
张兴国曾今也是医生,一位历经多年峥嵘岁月的医生,在他执刀救人的无数场手术中,他曾亲眼目睹过许多革命英魂的消逝。然而,让他最刻骨铭心的,却恰恰是解放后一场普普通通的剖腹产手术——也就是他生命里迎来张豪雨的那场手术。
时间回溯到二十四年前,地点是一家市立人民医院,当时的张兴国是这家医院的主任医师。他对那时医院的唯一印象就是,环境条件差而且医资力量很匮乏,这导致包括他在内的三位主任医师时常被工作忙的焦头烂额。好在他们几个都是从革命岁月中磨砺出来的,这点苦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真正让他们头疼的还是医院里的妇产科。
妇产科原本是由那些女医师负责的,但这些年轻的女医师,执刀经验实在太浅。对付自然分娩的产妇还过得去,可一遇到紧急性剖宫产的情况,就必定来找他们三位主任医师去解决。
其实,这原本也没什么问题,问题的根源在于这几位老一辈医师自己的内心:在旧时代环境下长大的他们始终无法接受医患之间无视男女的思想,尤其是对“接生”这门子事相当敏感。所以他们会尽量把剖腹产手术推托给对方,很不幸的是张兴国的耳根似乎是三人中最软
喜欢神忌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