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了赵肃之后,曹宁就径自沿着木梯下楼,途中小心的避过驿站里正忙碌着的役卒……其实曹宁并不需要这么小心,因为这时的他是书生打扮,料想那役卒认他不出来。他唯一要小心的,便是见过他几次的置啬夫。
(注:置啬夫官员称谓。“置”是驿站的意思,“啬夫”是指郡县级以下的官员。置啬夫就是指负责驿站的最高行政官员。)
出了驿站大门便是酒泉街,曹宁走走停停的沿着街沿拐了个弯,见四下无人就快步追上一支正在巡逻的官兵,掏出一个腰牌在为首的军官面前一亮,道:“吾乃宁王,莫要声张!”
为首的军官闻言不由大骇,仔细一看正是离家数月遍寻不至的宁王,慌忙拱手道:“属下见过宁王,宁王可让我等好找啊!”
原来这曹宁不是别人,正是敦煌国皇帝曹议金的次子曹元宁。只因他不满父皇在东、西回鹘的夹峙中苟延残喘甚至称东回鹘可汗为“父大王”,于是愤而出走。
原本曹议金还以为曹元宁自小丰衣足食未曾吃过苦头,这番出走不需几日便会因为无法生活而自行返家,不想却左等右等也不见其人,这才派人四处寻找。但这时曹元宁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任他上千兵卒苦寻数月也不见踪影。
这曹元宁是去了哪里自是不用多说了,他寻了个借口说是被逐出家门的官宦子弟,再加上又有些文采,于是便顺利投入赵肃门下成为陋名石室的一名弟子。
话说古时寻人便是拿着画像沿途寻问,而陋名石室的书生几乎就是足不出户,且画像往往又与真人不尽相似,于是尽然让曹元宁躲藏了数月之久也没被发现。
但无巧不成书,正当曹元宁享受着陋名石室世外桃源般的日子时,却不想因为赵肃受诏而被带了回来,这或许也可以说是造化弄人吧!
“本王问你!”曹元宁板起脸问着那军官:“肃州是否将有战事?”
“这个……”闻言军官不由愣了下,接着也不敢有所隐瞒,看看四周就压低声音回答道:“回王爷,正是。与往常一样,东、西回鹘欲夹攻敦煌国,战后各取一州!”
“好个回鹘小儿!”闻言曹元宁不由怒:“竟敢如此欺我!”
另一边曹元宁又暗想:这秦风好生了得,如此军机大事竟被他一眼看穿。只不过有一点他却是想错了,父皇将战事隐瞒并非担心百姓恐慌,而是如以往一般早作好赔款称臣的打算,调动军队及屯积粮草不过是以防不测之举罢了,也非未雨绸缪。
“王爷!”军官拱手拜道:“这些时日皇上对王爷日思夜想,终日茶饭不思,籍此又突闻东西回鹘横生变故,已是郁劳成疾……”
“父皇病了?”曹元宁不由脸色一变。
“是!”军官回道:“不过并无大碍,王爷还是速速回宫吧!”
沉默了好一会儿,曹元宁就回答道:“本王要回去时自然会回去,此事你莫要跟别人说起,否则本王取你项上人头!”
“王爷……”
还没等军官说完曹元宁已快步离开。
军官这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暗道夹在皇上、皇子间还真是难做人……不追吧,皇上盛怒之下取我性命,追了皇子又要取我性命。
还在犹豫时曹元宁早已混入人群失去了踪影。
其实曹元宁这时心里也在犹豫,自己能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躲着一世?何况这时还是敦煌国内忧外患之时……但转念一想,自己就算回去又能如何,再如以往一般看着父皇赔款乞和称回鹘为“父大王”吗?再如以往一般与太子明争暗斗豆箕互燃吗?
想到这里曹元宁一狠心,就避开了后头省悟过来忙着追赶的官兵。
正在曹元宁与官兵玩捉迷藏的时候,驿站里江成杰正一人坐在案前喝着闷酒。
三碗黄酒下肚,江成杰就不由哀叹自己命运坎坷:想我江成杰可是将门之后,自小便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本想投身于朱温帐下混得功名好光宗耀祖,谁料世事多变……自己在战场上厮杀数月好不容易晋升为十将(统兵百人的武将),在一场与晋军的战斗中指挥使(统兵五百人的武将)却被乱箭射杀。
朱温制军有一恶法:凡将校有战没者,所部兵悉斩之。
亦即指挥使战死,其所部五百兵将无论胜负伤残尽皆斩首,是谓之拔队斩。
应该说这规定有其一定的积极作用。可以想像,在这规定下,当兵的在战场必定拼死保护自己的上级长官……上级长官若是战死,整队人都得跟着斩首,也就是长官的性命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于是兵士个个奋勇当先,长官号令也无人敢不从。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这规定有积极的一面其副作用也不小……试想,万一要是长官在战场上战死了,那么其部下就得思量一番:长官已死,我等反正回去都要挨上一刀,倒不如逃了或是降了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临阵倒戈或是溃逃者不计其数。
江成杰便是此法的一名受害者,他身手不可谓不出色,作战也不可谓不英勇。但正如他所哀叹的缺了点运势,正当其前途在望时上级长官却战死了,于是整支队伍一哄而散。
江成杰从战场逃了出来也不敢回家……按“拔队斩”的规定他是要处死的,回家那不仅是自投罗网还有可能连累家人,无奈之下只能投奔到河西这片“绿地”来了。
又一碗黄酒下肚,江成杰再叹一口气。
原本他也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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