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易洁心里想着,看着不停抱怨的弟弟叹了一口气。
自从娘被关进净心院,她就象第一次睁开了眼睛似的,一下子看清了很多事很多人。以前她以为爹很爱娘,但现在她发现真正疼爱娘的是老将军老夫人。他们心疼娘的遭遇,所以更加爱护他们姐弟。而弟弟对于落难生病的娘的感觉很奇怪,怨恨远远多于伤心。
安易洁能理解,娘刚被关进净心院时,她也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在姐妹面前丢脸。可是看到净心院那么艰苦,她就顾不上担心自己的脸面了,她的担心都变成了心疼,对娘的心疼。
而安易静这么长时间,而且现在就住在陆府里,也从来没有去看过娘。他从来没有站在娘的角度上看一看她正在受的苦。
他恨娘落难,恨娘不再是那个雍容华贵的贵夫人。他恨娘让他丢脸,恨娘不能再庇护他宠爱他,安易洁觉得他甚至恨娘太笨,没有杀了安一欣。
弟弟以前只是骄傲好胜,可是娘落难了,爹政变又险些失败,他们托庇在陆府寄人篱下,弟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挫折,他的心里积满了戾气。
和自己一样的纤眉秀目,看上去略显赢弱的弟弟,阴沉着脸小声的抱怨咒骂,看上去阴森而恶毒。
就象一只长着纤细腿脚的蜘蛛。
安易洁突然觉得有点怕。
安易洁看着安易静,正打算鼓起勇气好好劝一劝他,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敲门声。丫鬟来喊他们姐弟去吃饭了。
不等安易洁开口,安易静立刻闭上了嘴,他伸手揉了揉脸,放下手时,已经是满脸开心的笑容,答应一声,领先开门走了出去。
安易洁暗暗叹了一口气,弟弟是男孩子,爹爹坐上龙椅后,他就是太子,他得到的更多,所以反而会更加为失去的那些愤愤不平,比如那五十座军城。
毕竟他才十四岁,还以为爹坐上龙椅,天底下的所有人就应该无条件的臣服,而陆府上下更是应该心甘情愿的供奉他。
而陆云深敢和爹讲条件,就是拥兵自重,其心可诛。
不过好在弟弟虽然这么想,但他们住在陆府,弟弟还知道要讨好老将军老夫人,并不敢乱说话。而且就算这些日子一见到他们就阴阳怪气的二舅母,从今天起,也不会再给他们姐弟脸色看了。
安易洁心里想着,也摸摸脸颊摆出笑容来。
至于三舅母,京城虽然没有大乱,但三舅母不放心,接了陆云珍和她的夫君公婆过来住。三房的亲戚们听说后也都来投奔。陆府东路挤满了三舅母和各位姨娘的亲戚,天天争米争面,吵架拌嘴。三舅母焦头烂额,很少来老夫人院中。
姐弟二人摆出笑脸,跟着老夫人吃了饭,听说陆云深已经护着爹打进了皇宫,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我马上就是太子了。安易静在心里说。
赵大将军父子自缚向陆云深投降,戍守京城城门的是赵大将军的手下,也跟着投降了。戍守皇宫的侍卫虽然也是赵大将军的手下,倒是组织了抵抗。
陆家军与宫城上的侍卫一阵对射,陆云深顶着箭雨跃上宫城,侍卫顿时大乱。他招招狠辣,顷刻之间就清干净一段宫城,随后和赵子言一起跃进墙内,打开了宫门。
陆家军一拥而入,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皇宫告破。
沈玉坐在马上,身边陆小天、吴皓紧紧护着,看得嘴角直抽。
大师兄完全没有大将军的样子,说他身先士卒都是在夸他,这不是打仗,他完全就是凭着武功碾压了宫城守卫,靠一己之力夺下了宫城。
你一个大将军,用得着出这样的风头吗?
这么一场大事,几千陆家军无所事事,一个伤亡都没有,最多就是前排的帮着射了几箭,还怎么练兵?
实在是太容易了,都没什么看头了。沈玉暗暗腹诽。
陆家军散开,很快就完全控制了前面的大殿,整座皇宫都已经派兵包围,此刻又在前殿和后宫之间派了重兵,任何人不许进出后宫。
安守和带着几个亲信侍卫,缓步走上了正殿的台阶。
正殿的大门敞开着,没有侍卫也没有太监,只有周昌一身大朝时的龙袍玉带,端坐在大殿深处高高的龙椅上。
“安宰相。我今天不骂你了。”周昌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守和,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愤怒绝望,反而带着一点奇怪的笑意。
大殿太深,殿外一片明亮,而坐在龙椅上的周昌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安守和没有说话,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大殿。
陆云深、赵子言、沈玉对望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
“先帝虽然废帝自立,但并没有杀惠帝,是惠帝自己觉得对不起祖宗社稷自尽而死。我周昌同样识人不明,提拔了你这个乱臣贼子做我的宰相,我也对不起祖宗社稷,但我不会自尽。弑君是要遭天谴的,我留这个机会给你。”周昌看着安守和,声音里还是带着奇怪的笑意,说道。
沈玉站在殿外的阳光下,突然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寒意。
周昌虽然没什么人主的威仪,但人之将死,这几句话说的……他扭头看了赵子言一眼。
赵子言眸光闪动,看着大殿内没有说话。
安守和伸出手,跟在他身后的亲信侍卫立刻拔出佩剑,递到他的手里。
安守和竖起宝剑看了看,然后示意侍卫不要跟过来,自己握紧手中剑向龙椅走去。“周昌,我天命所归,匡复大历社稷。我杀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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