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衣家的事情处理完,朱颜还是在边奉的劝说下去了严家,毕竟这端溪村里能够让人好好歇一宿的也只有严家那院子,而且严行既然知道他们这几日留在端溪,若是另寻下处,实在显得有些生疏且无礼了。
严行傍晚的态度收敛了许多,虽然还有些殷勤得过分,但行事说话都留了几分,这才显出生意场上那等令人春风拂面的形象来。
不过听说朱颜下午前去救治衣天,严行还是颇为厌弃地拧了眉,“那户人家我也听说了,那衣天患了恶疾,怕是治不好了,我遣人去问过,打算让那个小姑娘来我这里做个小丫头,往后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谁知道她那只剩了一口气的哥哥死活不答应,不识抬举!”
要不是还有早上的事情,杏叶倒觉得这人的想法也有道理,可亲眼看过衣家兄妹俩相依为命的情谊,还有严行早上的那等嘴脸,杏叶不是撇了撇嘴,轻哼一声。
“或许是衣大哥怕妹子被人欺负了去,毕竟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久了。”朱颜挑了挑眉,难道被收留作为丫鬟还是件好事情,还有这个严行的品性,真不是她朱颜看不起他……若是他见衣衣将来长得好,是不是还要收作妾室的?这么个衣冠qín_shòu,何必要他的怜悯?
而且严行作为一个靠着自我奋斗,从孤儿寡母的境地一跃成为岭南一富,言语间难免带了不少自鸣得意的意思,而且他对那些士族大家极其不屑,边家与袁氏有着姻亲,边奉和边青自然也十分不悦。
因此,虽然严行安排的晚宴十分丰富,除了岭南特有的精致菜式,还有许多山间野味和时鲜果子,但这一顿饭竟是吃得鸦雀无声,压抑得很。
离宴罢还有颇久时间。朱颜便推说身体不适,提前离席,还一边假意笑笑,“严公子白日里说过。我们女孩子家到底不该谈什么生意,因此公子自去与边老板谈会儿生意,朱颜先行下去了。”
严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个哑巴亏吃得噎住,只得让她走了。
他给朱颜安排的院落在后头幽静的花园里。是一落精致的竹木小筑,有些吊脚楼的样子,有客厅有卧房,还有一带竹篱围出一个小巧的园中之园,朱颜坐在窗下写方,夜风习习,很是清爽。
“大风丸:大风子肉三斤,防风、川芎各一斤,蝉壳、羌活、细辛、首乌、独活、苦参、当归、牛膝、全蝎、黄芪、薄荷各二两,白芷、狗脊、牛黄、血竭各半两。以上为末。蒸米捣碎糊成丸子,如桐子大,每服十五丸,以茶汤灌下,空心服,日进三次。”
朱颜写一回,看一回,将这一份放在窗槛上晾干,又寻了一张纸出来匆匆写着,“大风子膏:大风子肉、枯白矾各二两。真轻粉一两,为末,柏油六两和匀,涂疮疥脓肿等处。”
见写得差不多了。朱颜搁下笔,伏案久了有些疲倦,便回手顺着肩甲一带轻轻捏捶。
杏叶立在一旁添艾草香,见她累了,急忙上来替她敲。
“不必,不必。”朱颜笑着摇手。她觉得别人捏怪痒的,向来都是自己伸伸胳膊就好,“我自己来就好,你倒是替我走一趟,去将这份方子交与边老板或是边大哥,等到他们收购到了大风子,便把这药丸和药膏做起来。”
杏叶虽然不识得什么,但见方子上满满的都是字,又知道朱颜是个手到病除的,心里自然也欢喜,忙不迭应下了,看一回屋内,又向她笑道:“杏叶一会儿就回来,不过小姐要是觉得一个人待在这里闷,出去走走也好,我看这里的花园很不错呢!那个严行虽然人不怎么样,倒是会弄的。”
“傻丫头,多半是请了人来布置的。”朱颜抿唇笑,一边同她一道走下台阶,那些骤然发家的人多半喜欢附庸风雅,将屋子布置得充满诗情画意,却不知道,真正的风采乃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光有个架子是不够的。
见杏叶径自去了,朱颜缓口气,在花荫下一处秋千椅子里窝了,头顶是盛放的紫薇花,不是“扑簌簌”地落下,坠了她满头满身,伸手轻轻拂去肩上打了褶皱的花瓣,朱颜忽地想起,那一年在徐府救治白蘋的时候,似乎是袁凛帮她拂去了肩头的落花,原来已经一年多了呢……
想得正在入神,远处却忽地飘来一阵娇媚的笑声,朱颜悠悠睁开眼,侧耳听了一会儿,勉强能够辨别出几句来。
“公子千里迢迢接了奴来,怎么有些心不在蔫?”声音很媚,媚得能够滴下水来。
朱颜微蹙了眉头,能在严家的花园里如此调笑的,是严行的妾室?不过听她说话的腔调,似乎更像是个青_楼女子,这好像也更对得上什么“千里迢迢”,毕竟歌舞繁华的平城离这里还是有些路程的。
这个严行果然是个风_流性子,家里储着三房妾室不够,竟还要偷偷招_妓,而且今夜他还留了客人,也不怕被撞见,朱颜暗暗摇头,尽量轻手轻脚地起了身,打算回到屋内去,耳不听为清静。
前脚才踏上台阶,那边又刮来一句话,“我今个儿唤你来,却是想问问你,你们楼子里对付不肯就范的姑娘有什么法子?”
“哟,还有大公子看上了都不领情的贱丫头,真真没眼色!”那女子的声音,带着些撒娇的成分。
“别胡说,我这回可是看准了,那姑娘出身不差,长得更是没的挑,我可是拿准了要娶作媳妇的。”严行啧啧赞叹,“只可惜是朵带刺儿的玫瑰花,性子可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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