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仍是很自然地揉着她纤细的指尖,一边淡淡答了,“我这些年来早已闲散惯了,本就不在意几日的行程,直接与你一道,或是暗中随行均可。”
“你是为了……”朱颜微微怔了,他早已将计划定的那样清楚,是有备而来吧?
“护你。”永无直言不讳,将她的手轻轻搁回弦上,微蹙了眉,“他担心你在岭南有个三长两短,又抽不出空陪你一道。”
朱颜侧过头,轻轻抿了唇,“那你呢?”
“什么?”永无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见她侧过头来,鬓边几缕发丝几乎擦到自己脸上,还带着一阵薄荷与佩兰夹杂着的清新的香气,急忙向后挪了些。
“宣清他担心我,你也担心我呢?或仅仅是因为他托了你此事?”朱颜眨了眨眼,不依不饶地看着他,“你们从前就认识?”
永无被她灼灼的目光逼不过,又不愿回答她这些问题,一时僵在那里,她身上的佩兰香味混在微熏的轻风里一阵阵地袭来,饶是他心境再淡,都不免在额角上渗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朱颜察觉到他有些难堪,不动声色地靠回了琴案前,纤手有些生涩地拨着丝弦,几个零碎的乐音落在屋中,将方才短暂的尴尬驱散。
“‘神在天为风,在地为木,在色为苍,在音为角;其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在色为赤,在音为徵;在天为湿,在地为土,在色为黄,在音为宫;在天为燥,在地为金,在色为白,在音为商;在天为寒,在地为水,在色为黑。在音为羽……’”
朱颜一边随意练习着方才的指法,一边诵着中医的五行思想,轻轻巧笑一下,“其实用乐律来治疗疾病。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只是许多医者并不精通于音律,就算通,也未必会寻到门径将它运用到医治病人的过程中。”
她起初只是随口说起,说着却忽然动了心思。用音乐来医治疾病,主要机理还是靠音乐来影响人的精神和情绪,从中医已有的知识体系说来,那就算是“情志疗法”的一种,这样的法子,对于治疗袁瑶华那样的心理性疾病,或许会比简单的药石治疗更有效些?
“角音和而长也,其应在春;徵音和而美也,其应在夏;宫声大而和,是为长夏。厚德载物之谓;商声轻而劲,为秋之音,主肃杀;羽音,声有阴阳。”
永无已经平复了下来,一边答了她的话,一边伸手去纠正她没有到位的指法,仿佛刚才的细小的一点僵持并没有发生过。
“唔,你也知道么?”朱颜微微低下头,调皮地将羽弦一挑,“永无能够告诉我。什么叫作‘声有阴阳’吗?”
“羽声属水,或而清纯透彻,或而苍凉柔润,并无定准。又因蕤宾调中的金羽之声属悠扬激昂,无射调中的清羽却是苍凉哀婉的格调,因而称其为‘声有阴阳’。”
永无说起琴理来从容淡泊,以致于朱颜一点都不觉得两人这样挨坐着有何不妥。
“只是琴音清旷寂寥,实在有些落寞了。”永无不知为何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或许是因为想起了向氏过去的繁盛和如今的衰落?
“不是寂寥。”朱颜按弦沉吟。良久淡淡一笑,“是清欢。”
“清欢?”永无思索了一会儿,点头轻笑,“很美的词。”
两人说得入神,一团小小的黑影却从后面一直飞扑过来,蹭到了朱颜怀里,使劲咬着她的衣襟。
朱颜见是那只小黑猫,只是轻轻拍了拍它毛茸茸的脑袋,将它不老实的小尖牙挪开些。
“怎么出门还带着猫?”永无饶有兴味地看着朱颜怀里那一团小东西,又抬头含笑看了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来岭南一趟怕寂寞了,还带着宠物一道。
“是宣清赠与我的。”朱颜轻轻摇头,敛眸轻轻抚着黑猫光滑柔软的皮毛。
永无见她眼中神色十分复杂,既有无奈,亦有思念,还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微微地沉了,他从来都感觉得到朱颜待人虽然亲切,但实际上却是拒人千里,就像他同朱颜一般,这女孩子可以放下礼法与他相谈甚欢,可以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但就像她自己说的那般,这不过是一种“清欢”,而袁凛却能让她流露出这样复杂的神色,难道自己就该这样放手?
朱颜并不知道他这般出神地看着自己是在想什么事情,只是觉得氛围有些奇怪,又不好径自起身离开,便百无聊赖地揉着小猫的耳朵。
“小姐,要到正午了,你需要吃些东西吗?”杏叶是岭南女子,素来胆大奔放得很,见屋门半掩,哪里管他们两人在里面做什么,看到了正午自然就来送饭了。
廿四觉得他们虽在里面说话,但显然不会有什么突飞猛进的效果,也就任她进去了,顺带看一看,自家公子与这位小姐有没有戏。
于是两人各怀鬼胎地进了屋内,拂开白纱便见永无和朱颜挨坐在一起,一个痴望,一个垂首,面前一横琴,倒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美景。
廿四微微吃了一惊,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姑娘那日听自己说起徐绸珍想对袁凛不利时急得几乎要哭,怎么这会儿却同自家公子这样要好?他却不知这只是他进来的时机有些恰好,才生出了这么个误会。
“小姐,边老板说你不喜欢腻的东西,所以我拿了些卤鸭和清粥过来,就在这里吃一些吧?”杏叶对两人暧_昧的姿势毫不在意,上前移开了琴,将食盒里的一碟卤鸭片和两碗清粥放在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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