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想知道,这能够催人睡去的药物,究竟是何组方?”朱颜娴熟地滤着茶叶,将碧绿的茶水倾入高高瘦瘦的闻香杯中,递到了袁宣清面前。
车子不时颠簸一下,茶水也轻轻一晃,漾起一丝涟漪。
朱颜眯了眼,反正袁宣清要送自己回去,自己也懒得再去雇车,那不如成人之美好了,至于要有什么风言风语,她从来不在乎的。
不过刚才临走前,丁香神秘兮兮地拉住自己,最后蚊子叫一般苦口婆心地叮嘱自己好好表现,说是袁宣清托了边夫人暗中打听自己的生辰。
想起这个,朱颜又不禁抬头悄悄打量了袁宣清一眼,他正闭目闻着茶香,被帘外漏进的的阳光雕刻得完美无缺的侧脸显得娴静淡泊,让她不经意间出了神,赶紧收回目光,心中微微笑着。
其实若真能得到袁宣清的垂青,原来那个朱颜应当是感激涕零吧?不过可惜了,她自己虽然对这位精通医术的儒雅公子颇有好感,但也仅仅是停留在能和他交流交流医术的程度上。
在她看来,此人绝对是深藏不露的,就拿那奇怪的药物来说,仔细思索便已经能让人心寒。她所知道的,用于吸入麻醉之物一般有一氧化二氮(即笑气)、氯_仿和乙_醚,而在中药方面,含有曼陀罗等成分的药物多半要服食才会起效。
袁宣清却能够做到仅仅是闻一下就让人陷入那样的昏睡,想必在这上面花的心思不少,若是如此,他的用心也就不容朱颜不怀疑了。
“朱姑娘?”袁宣清唤了她一声,见她不应,放下手中被子,定定看着她,“姑娘有什么心事?”
“……无事,只是近日病人颇多,朱颜在思考病情。”朱颜报以一笑,他刚才会不会已经觉察到自己的怀疑了?
袁宣清将微微凉了一些的茶水倾入品茗杯,轻轻呷了一口,“姑娘的茶艺的确是京中所传。”
“是,先父原是京中富商。”朱颜敛眸,正在思考要不要说出那亡父便是原来京中的高官朱衡。
“对于矩之先生的生平,宣清着实佩服。”袁宣清微微一笑,不经意看她一眼,将那美丽的眸子里瞬息而过的惊慌完全收入眼中。
朱颜拿着茶杯的手不禁一颤,茶水溅了满身,恰好车子也刚好颠簸了一下,她急忙取出帕子拭干水迹,“咳,朱颜一时没拿稳,叫公子见笑。”
心里还在猛跳个不停,这个袁宣清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过也是,徐绸珍是徐家的养女,这并不是一件隐秘的事情,有心打听一下到底能猜个大概,只是这家伙打听自己的事情做什么?怎么看也不会是想娶自己回家的意思吧?
袁宣清对她的失态只作未见,声音清清淡淡,“那药物唤作‘幽梦’,是用曼陀罗、羊踯躅、天南星、生草乌、茉莉和菖蒲在薄荷油中浸出来的。”
朱颜眨了眨眼,似乎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药物,闻一闻能让人这么渴睡?
“恕朱颜多问一句,曼陀罗的用量是否很大?”她记得只有曼陀罗有使人产生幻觉并昏迷的效果,要在一息之间就让人睡去,用量到底是有多少啊?
“此方为尊师传授,宣清亦不好多言。”袁宣清不欲再说,伸手揭开帘子,侧头看着外间的街景。
朱颜抿了抿唇,历来中医组方并不神秘,用药的剂量却是不传之秘,自己这么刨根问底,的确是逾矩了。
他撑着帘子的那只手纤瘦白皙,倒比姑娘的手更好看一些,朱颜暗暗叹息一声,果然是不事农桑的公子哥儿,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依然忍不住顺着他的那只手望过去。
看了片刻,车子恰好经过镇西蒙学馆门外,朱颜一转眸子,便看见窦绥一身青布衣服立在门外,倒是个学识渊博的夫子形象。
“咦……此人……?”袁宣清扶着帘子的那只手竟然微微一颤,险些没在颠簸中让帘子滑下。
朱颜好奇地凑近一点,什么人能让一向淡然的袁宣清如此惊奇?
入目是一袭青白色的长袍,远远望去只见那人背影,修长的身形被背负着三尺有余袱挡住了大半,不知这包袱里包着的是筝还是琴。再看一眼,发觉他腰间竟然还佩着一柄长剑,墨色的剑穗随着微风轻晃。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五十年……
不知怎么想起这句诗,虽然似乎对于此情此景豪不贴合。尽管车子已经驶离了正面的地方,她还是锲而不舍地回头,想要看清那个与窦绥说话的人的样子。
“朱姑娘识得此人?”袁宣清很不配合地放下帘子,阻断了朱颜的目光。
“咳,不认识。”朱颜意识到自己因为见到这样风骨卓荦的人有些失态了,慢慢低下头,“不过我与平远先生相识,想来此人是平远先生的朋友罢。”
暗中捏了捏自己的袖子,叹口气,自己好不容易到了这么个古色古香的地方,不想见着的全是贫苦农人和那些富家子弟,好不容易见到这样一个风骨卓著的儒侠,多看一眼怎么了嘛!
“此人风姿绰约,一如空谷幽兰,姑娘若有朝一日与他相识,希望不吝引荐。”袁宣清靠在车壁上,敛眸看着她攥着袖口做小女儿之态,不禁勾起唇微微一笑,不过朱颜低着头,并未看到。
朱颜撇撇嘴,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袁宣清不也对此人很感兴趣?
“说来,还有一事请教姑娘……”袁宣清见她一双大眼忽闪,不知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提高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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