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皆静。
邢铭慢条斯理的坐回去,抬手松了松领口,眼瞳黑漆漆的深:“各位,这回你们是不是觉得,战争结束了?
“我们战败了,却并未被全部吞并。隔着一片内陆无妄海,与蓬莱天羽划地而治就行了?反正离幻天灭门,空出来大片的福地。
“咱们这些战争中挺过来的门派,已经到了重新划分势力的时候了?”
尴尬,在一片沉默中蔓延。
在坐到底有多少人是这样想的,他们心里清楚。
邢铭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说实话,各位有此想法我并不十分意外。三年前南海刚战败撤退的时候,邢铭每天都要收到斥责谩骂我传信,无外乎训斥我缩头乌龟,不敢跟蓬莱死磕到底。
“两年前,南海最后一战的细节散播开了,诸位知道了蓬莱的厉害,不再斥责邢铭的无能,却还是时常传信询问昆仑,何时才是反攻的契机……到了今年……
“邢铭收到的传信不足三年前的十分之一,问的多是,离幻天叛逃留下来的那块仙山福地,是不是该有新的门派进入了。”
邢铭说到此处停了一停,目光扫过一位位昔日战友的脸,其中多少人已经私下去联络了云家,甚至联络了蓬莱,他是知道的。
“云家人聪明啊,真不愧是修仙界唯一一统过天下的姓氏。三年的怀柔消磨了我们的战意,多少人忘记了南海战场的千里赤地。撤下来的那天,多少人跟邢铭一起发过誓,一定要再杀回去,让蓬莱血债血偿?苦禅寺一百零八位大和尚牺牲了性命的大愿超度,你们还记得吗?”
邢铭抬起眼睛,目光森森的越过众人,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我记得。”
“我记得,昆仑在南海战死的弟子超过一千。”
“我记得,昆仑山上的低阶弟子被夔牛祸害了几万。”
“我记得,脚下的这片地方不是昆仑山,我昆仑全派都是有家不能回的流浪之人。”
“我还记得,蓬莱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们商量要地盘,人家上手就是杀招,一战打残了大陆修真界。那绝不是友邻,而是吃肉的虎狼!”
邢铭的言辞愈发激烈,他难得在众人面前如此真实的表态。
“我知道各位是怎么想的,修真之人谁不是图的飞升成仙,长生大道。但凡有活路,谁人也不想去送死。战败的耻辱不是不能忍,先死的人也不是不能白白牺牲。”邢铭裂开削薄的嘴唇,露出一个几乎带着血腥味的笑容。
“可你们也要看蓬莱答应不答应,你们也要看海怪答应不答应!你们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万年一次的天下大劫?以为二百年前的诛邪之战,打退了敌人,还可以议和吗?”
诛仙派的年轻掌门,难得的附议了邢铭。
“二百年前诛邪之战,我们也是打到邪派毫无还手之力,知道邪修不可能灭光,才签了把他们永困蜀山的约定。但是现在……”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现在我们是当年的蜀山,而蓬莱是当年的我们。可是如今的我们,距离‘毫无还手之力’,死掉的人还远远不够多。”
霓霞派掌门恍然一叹,“家师说过,道统之争,由来已久。数万年前的道统对立,并不比如今的正邪死仇更温和……”
正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扣。
“邢首座,高堂主,弟子有要事禀报。”
代替刑堂弟子在门口立桩子(也许是坐桩子?)的高胜寒看了众人一眼,面无推门出去。不到一句话的功夫,又满脸异色的推门进来了。
邢铭见他有异,出声询问:“什么事?”
高胜寒看了诛仙剑派的年轻掌门一眼,道:“证据找上门了。”
映着高胜寒的声音,他身后跟着跨进来两个人。当先一个白净斯文,书生打扮的青年,后面一个形容猥琐,双眼血红的矮汉。
那书生一路面,满屋子正道大派的掌门人,发出一片推椅子起立的声音。
“我次……”
“怎么……”
“这是……”
“干!”
邢铭倒还坐得稳,对着那书生一点头。
“桃夭老祖,来我昆仑……有何贵干?”
来人正是一身男装打扮的桃夭老祖媚三娘。正道门派不只是昆仑,常年有弟子拿蜀山当做试炼场,没事儿就去刷一茬韭菜。
在座倒是少有人不认识这个阴险狡诈的女邪修。
媚三娘知道自己在此处不受欢迎,故也不废话,抬手一指身后双眼血红的矮汉,“这是血幅王的大弟子,我听说昆仑在四处打探各家门派多少人在秘境里失踪……”
她说出“血蝠王”三个字之后,连邢铭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如诛仙剑派掌门人这种年轻气盛的差点当场暴起杀人。
那可是两百年前的老派邪修大能之中,唯一杀了无数正道,却最终没死的老邪人。其修行手段之毒辣,正道人**除之,只是苦于他一身横练的血幅分身,瞬间可化千百指头大小的蝙蝠,实在太难抓。
斩命剑派战部首座的嫡传师傅就是死在那血幅王手上,闻言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你这娘们儿是他妈来砸场子的吧!”
媚三娘神色不便,任他们唾骂。
邢首座不发话,这帮孙贼又不能在昆仑的地盘上把自己干死。
待众人全部骂过,纷纷目视邢铭的时候,媚三娘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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